從幹將那頭出來,天色已晚。九九抬頭望一眼天色,便知凡世又過了一年,那唐未明……也不知如何了。
她聽了知命的話前來找幹將,得到的自然是有些不明不白的話,但好歹幹將也是個心裏有數的,大概的來龍去脈倒是講清楚了。
九九現在雖然依舊沒有什麼想法,但總算也是將眼下的事情搞明白了些——‘天’指定的一些限製法則很明顯很大程度上限製了人性,當年的玉瓊之死,除了‘天’忌憚她的力量外還有些一部分原因就是本身玉瓊確實是是產生了打破禁忌的想法。
隻是有這種想法便被感知到實在是太不合常理來,根據幹將所言,‘天’知曉的一大部分來源其實都是根據下麵的神仙上報或者是神將轉報之類的渠道。換句話說,‘天’有可能甚至連那個容納他的神殿都離開不了。
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玉瓊的逆反之心的呢?
幹將說逆反隻是幌子,‘天’是意識到了玉瓊的存在對他自己的威脅性,但是九九現在卻不這麼想了。
恐怕是‘天’從某種機製或者跡象中確確實實感受到了玉瓊的逆反之意,從而進行的一場單方麵的殺戮。
莫邪與幹將所言很大一部分都是關鍵之處。想到這裏九九心中已然有了一個很好的想法:如果出現了在‘天’意料之外的人或事物,那麼‘天’又該作何反應呢?
她想起了長樂。
現在唯一不在‘天’的範疇之內的就是長樂的存在——別說是現在大部分仙人並不知道長樂還在的事實,就是‘天’恐怕都不知道。如果知道,倚照‘天’不除異己不罷休的性子,恐怕得知了長樂隻是換代並未真的魂飛魄散,那麼現在身處凡世的長樂一定會被各方奉詔‘天’命令的勢力討伐。
長樂是‘天’的異端,自然也是推翻‘天’的關鍵。
隻是……
那個人已經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一位,那麼這件事,他還能夠放下一切去做嗎?
答案九九清楚的很,自然是不會的。
隻是眼下的一切令她卻又不得不迎難而上。
當九九出現在瓊山下的那個小山村時,長樂隻是用一種十分漠然的神情望著她,隨後便將她拋卻身後。
九九立不住了,望著長樂的背影大聲到,“你想不想知道你是誰?”
長樂甚至是一個冷眼都沒有飄過來,堅決且沒有回旋餘地地拒絕了九九,“不想。”幹脆的回答。
長樂是她唯一能夠抓住的戰力。現在的她想明白了,逆天並非隨意可以違逆的,幹將、知命和莫邪不是不幫,本質上可以說他們並沒有這樣的“天賦”,換句話說他們自己清楚,他們是無法打破這一係列的條條框框的。
而可以打破的已知的那兩人,一個是玉瓊,一個就是前代的長樂了。玉瓊已經消失,那麼他九九便來稍作替代,長樂也已換代,那麼唯一可以替代的也就隻有現代的長樂神君。
找到他,也是迫不得已的。
然而即使是九九鼓起了這麼大的勇氣,卻還是被幹脆的拒絕了——長樂對這件事看起來少沒有興趣且完全不想知道。麵對一個一心隻想過自己的日子的人,就是九九也沒有什麼辦法。
九九望了一眼旁邊立著的不知所措甚至麵色茫然的清樺,又道,“那你想不想和她永遠在一起?”
這一句話問下去,長樂有了鬆動,偏過半張臉孔看向清樺,清樺也看向長樂,隻是也就是那麼一刻的猶豫,長樂便道,“這件事情不用他人插手,我自然會護著她,我們也可以永遠在一起。”
“不對。”九九道,“這件事遠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
長樂轉過身蹙著眉隻字不言。
“你隻道你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甚至是你們二人的命運。你卻不知道在你之上還有浩瀚無垠的廣闊天地,與那裏比起,你們實在是太過渺小了。”九九道。
“那又如何?”長樂眉尖輕蹙,“我隻是想過自己的日子罷了,那裏的一切又與我何幹?”
九九抿唇,嚐試再一次說服,“你存在的本身就不會讓這你過得平凡,生活在凡世更是不可能。甚至,再說明白一點,你也應該明白自己的與眾不同之處,那麼你就該明白,你的壽命。”她頓了頓,這一點同時也是她自己最為顧忌之處——那就是凡人的一生充其量就是仙人的一瞬罷了,“與你身邊的這位姑娘的壽命並不相符。”
說的再明白一點,就是她最後能夠在唐未明的有生之年與他廝守,其結果也不過就是——我生君未生,君亡我固在。愛上一個凡人,最後的生離死別實在是對仙人的那一方太過殘忍了:看著自己的摯愛漸漸老去甚至最後死亡,自己卻隻能在漫漫的時間中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