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漁村(1 / 3)

眼前的村落已經大變樣了,隻能依稀找到以前的模樣。以前這裏一排一排的村屋,現在已經被參差不齊的磚瓦房代替。以前海岸上沒有任何修築過,出門就能看到沙灘海岸線,現在這裏都被修築了堤岸,圍著整個海岸線。

有一條鋪設的水泥馬路從碼頭一直延伸到前方的山巔上,淡淡的晨光灑落在錯落的民房上,馬路上有著早起的人們或擔著擔子,或推著推車在漫步著。

晴空萬裏,薄雲舒卷,海浪的拍岸聲,空中來回翻飛嬉鬧的海鷗,讓這個靜謐海港看起來格外的慵懶。

短暫的失神後,跟著阿福慢慢的下了船,有點不舍這個看景的絕佳位置,所以腳步像是粘在地麵上一樣。貪婪的把這麼美妙的記憶一點一點的存儲下來,以慰藉那麼多年的渴望。

阿福好像看出來我正在享受著這久違的鄉情,並沒有催促我。而是先行在碼頭上,抱著二丫給她指看天空翻飛追逐的海鷗。

下到碼頭上,我對阿福笑笑說“阿福,我們走吧!”

“好,這裏變化大吧,我記得你走的時候也就比二丫現在大幾歲。”阿福感慨的說。

“是呀,一晃眼二十幾年過去了,鎮子已經變的不認識了,不過大概的輪廓我還記得!”

我指了指遠處沿海馬路盡頭的兩坐山巔,“小時候鎮裏搭戲台就在哪裏。”

阿福順著我的方向看過去“嗬嗬,你還記得呀!”

“當然記得!”是呀,我怎麼會忘記呢那個場景呢。

漁村的生活就像我之前描述的,每天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們的老宅是在東門島上,和石浦鎮隔海相望。

那時候沒有什麼太多的娛樂活動,所以一般得知鎮子裏有大的廟會或者唱堂戲,大人們就會搖著船帶著孩子們去看。

村裏偶爾也有,但是規模都比不上鎮子裏的大,畢竟那裏是陸岸,交通比較便利。每次得知有活動,不少人家晚上就會早早的吃好飯,然後大人們相邀一起搖著舢板去看戲。

一艘艘的舢板在海麵錯落的排列開,在海麵上嘮著家常,磕著瓜子,偶爾還會有人在哪裏唱著漁家的歌謠,那種感覺現在想想,簡直是覺得舒心極了。等夜戲散場後,各家點著防風的煤油燈,整個海灣上就像是天上的星辰墜落到海麵上一樣,星星點點的煞是壯觀和好看。

想著這些我突然又開始有點急切,就快幾步上前催著阿福回去。原本碼頭就有通向島內的通勤船,但是阿福說我們坐自己村裏的船回去,不用錢。

出了碼頭,就是魚市,琳琅滿目的海鮮在被人們從岸旁的打漁船上搬下來售賣。我們順著漁船碼頭又走了小一段,前麵停了很多小漁船和舢板。

不時有人和阿福打招呼,阿福都熱情的回應著,然後停下來和人嘮幾句。因為整個島上基本都是沾親帶故的,所以大家都十分熟絡。阿福不斷的和人們招呼的同時,還把我介紹給大家,大家一聽是老龐家的,都紛紛上前熱情的招呼。

更是有些親戚,從海產品的盆裏拿出各種海鮮,什麼蝦呀,帶魚呀,螃蟹呀拿個草編的蔸笠塞進去。阿福沒有拒絕大家的好意,這些都是鄉親們的心意,我也跟著道謝。剛開始還讓孩子跟著喊著“叔叔,阿姨,伯伯,阿娘”,到後麵人實在太多了,兩個孩子都喊不過來了。小臉上都被摸的都是魚腥味,小三好像對這個味道還不適應,直接罷工,直接趴在我肩膀上,表示我很累,我想一個人靜靜呆一會。

百十米的路,雖然不長,但是承載了滿滿的鄉情。終於到了一個舢板旁停了下來,阿福衝著在搬東西的人高興的喊道“定國,你看是誰來了?”

被喊叫做定國的漢子,好奇的定睛看著我“阿哥,這是誰呀?”

“哈哈,認不出來了?這個是美娟呀,你小時候一直跟在屁股後麵,現在認不出來了?”阿福哈哈大笑。

定國一愣,馬上放下箱子,把魚皮手套摘下來塞在圍兜的口袋裏,抹了抹手跑上前來激動的說道“你是娟子阿姐?”

其實,我此時才想起來,這個定國就是小時候住在我家隔壁來順叔家的二兒子。小時候總是掛著個鼻涕,跟在我後麵玩。

現在已經認不出來了,但是卻沒有陌生的感覺,笑笑對定國說“跟著阿姐有烤魚幹吃哦”。定國小時候最喜歡跟著我們的原因,是阿哥烤的一手好魚,所以這個也是饞老呸轉世。

“哈哈哈,阿姐還記得我,還記得我喜歡吃烤魚幹哦”定國爽朗的笑聲是發自肺腑的,然而眼眶卻帶著些許的紅潤。

阿福看著這對久未相見的發小,心中有著絲絲的溫暖。這個就是小時候的友情,不管過去多少年,隻要相見,必定懷念!

“定國,我們要回家,你載我們一趟。”

“好,上船,上船。蘭生哥,你幫我看一下,我送我阿姐回家,一會再回來。”定國打了個招呼,馬上把我們都給接到船上。

平常都想著不遠,就是自己搖著過來,定國今天沒有省錢,直接發動馬達開船。海風拂麵吹來,我們坐在舢板裏被滿滿的海鮮包圍著。

定國掌著舵對我說“阿姐,是回來給你家大阿公吊唁的是吧。人已經安葬了,你隻能去墳前看看阿公了。我也是前天出海回來,沒有趕上出殯,昨天和我娘又去給阿公上了一炷香。”

“我剛從新疆回來就聽我阿媽說了,然後再上海呆了兩天就趕下來了,想著能看最後阿公最後一眼,沒想到還是沒趕上。”我遺憾的說道。

“是呀,本來說是出七日出殯的,最近潮氣重,怕壞了阿公,算算日子三日就出殯了。”

“哦,這樣的,那隻能去給阿公上香去了。”

之後誰都沒說話,舢板開的不快,我們迎著晨輝駛向島內。

定國一直開到後島靠近我們老宅的水埠碼頭停下,然後把我們一一攙扶到碼頭上。“阿姐,我先回去把活幹完,晚些時候,我去家裏找你。”

“好的,定國,謝謝!”

“阿姐,你這就見外了,都是自家人”定國笑笑揮手再見,駕船駛離了碼頭。

阿福在前麵引路,以前外圍泥濘的小路都被鋪上了石子,靠裏麵點的鋪上了青磚,整個漁村的茅棚簡磚都已經不在了,大部分都改換成青紅磚的房舍。

大致方向和路線我還有點印象,和阿福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在迷宮般的小道七繞八彎的終於到了老宅,我們以前是村裏比較窮的人家,所以靠海而住,越是富裕的人家,都住在島的中心。

所以以前一旦來台風天,我們都趕往村中央或者到鎮子上的親戚家去避難。

但是日常的時候,這裏卻是有著最好的觀海的景觀位,可以出門就看到廣闊的海洋。到了近前好幾個大嬸和阿叔站在哪裏聊天,看到阿福紛紛打招呼,阿福站在那裏問候著各位長輩。然後指了指我“阿叔,阿嬸,阿公家的美娟回來了。”

“呦,是美娟回來了呀,一轉眼都是孩子母親了,快快快,趕緊進去,你阿爸他們在裏麵!老龐,你女兒來了!”

我笑著和各位不知名的長輩們打著招呼,然後朝著屋內張望,看著院子內父親正在和人說話,但好像他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當聽到來人再次對著他說的時候,才詫異的轉身看向門口。

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牽著兩個孩子佇立在院門外,晨光淡淡的灑在我們身上,讓他似乎看不清我的臉龐。父親快步的走了過來,走到門口突然一頓,手捂著胸口,滿含淚水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