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眉去世的時候,在得知兒子去世的時候,在女兒危在旦夕的時候,都不見左盼流過半滴的眼淚,現在卻滿臉都是淚水。
遲禦把她的臉龐轉過來,她大大的眼睛在夜色裏晶瑩剔透,睫毛被淚水沾濕成一縷一縷的。
他捧著她的臉時,眼淚依然在掉,豆大豆大,一瞬間就滾到他的手上,很燙。
“左盼…”他叫她。
“嗯?”她回答他,看著他哭。
“別哭,怎麼了?”越是不輕易掉眼淚的人,哭起來才會更加的讓人心疼。遲禦拂去她的淚水,卻怎麼都擦不幹淨。
“乖,不要哭。”
左盼嗯了一聲,“我哭了麼?”她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哭,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
身軀一怔。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指尖,原來真的哭了啊……
遲禦握著她的手,“怎麼了,嗯?”
左盼看著自己的手指又看看遲禦,然後開始笑,笑什麼呢,她也不知道。
空洞,悲涼。
她找不到什麼情緒來發泄心裏的沉重,變笑邊哭。
遲禦抱著她,緊緊的護在懷裏。他知道左盼的心裏很苦,也有很多的事情,她從來不說。
不對他講,也不對淩小希說。
但你不過就是一分鍾而已,左盼就已經恢複如常,在臉上抹了一把。
推開他。
“左盼。”
遲禦一下子抱住,手指插入到她很柔順的黑發裏,“想哭就哭,我陪著你。”
左盼還是把他給推開,眼睛裏還有水霧,可是臉上已經沒有了方才的悲戚。
“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這麼廉價的東西。”
遲禦看著她,竟說不出話來。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情緒變化如此之快,如此會壓抑自己,如此的讓人心疼而又無奈。
“很晚了,走吧。”
“今天到底見了誰,說了什麼。”遲禦想知道。
“沒有誰。”
“左盼!”遲禦的眸中已經燃起了火焰。
“海棠夫人,就這樣。”
“如果……”遲禦握住她的肩膀,“如果你不肯對我敞開心扉,你要我,怎麼愛你?怎麼把你放在我的身邊?”
左盼抬起頭來,這夜色怎麼如此的暗,想看一個人都看不清。麵前這個男人是遲禦,又不像遲禦。
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應該狂妄自大,應該以自我為中心,像以前那樣在她的麵前耀武揚威。
“遲禦。”左盼看著他的時候,眼角莫名的又滾出一滴眼淚來,通亮,“你喜歡我嗎?”
這種問題她問遲禦不是第一次,可今天是最後一次了,她依然想問,哪怕知道不合時宜。
那眼淚就像是火一樣,一下子滾到了遲禦的心裏,落在心上,就像是烙進了一滴岩漿,滾燙。
他微微彎腰,抹去了那滴淚水,眉眼之間帶著如水的溫柔,“你覺得,我不喜歡你嗎?”
反問,沒有說出來。
他在任何女人的麵前都有自信,唯獨在左盼的麵前沒有,好像他的魅力,他擁有的一切都不足以吸引她。
更不說兩人之間還經曆了那麼多的事情……
左盼捏著他的手指拿下來,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就算是你喜歡我,我怕是也無福消受,也不敢消受。我們生來就不適合在一起,遲公子,還是將我拋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