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什麼,你得習慣我的做派。”
“習慣,我習慣了。”
我舉起雙翅,用優雅的身姿向你丟械,向你投降,盡力讓自己的鳥抓交叉在一起,還得繃直了,踮起,有比這更優雅的身姿嗎,老土,這叫芭蕾,芭蕾你必須懂,如若不然,如何與我共事呢?
你要看出現實和理想之間的差距,詼諧了的高難度,我的投降,是因為你的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
ballet,芭蕾。
源自古拉丁語,跳舞。
孕育於文藝複興時的意大利。
十七世紀,在法國發展並趨於職業化。
風靡了。
天鵝湖,仙女,胡桃夾子,可我喜歡動畫片《了不起的菲麗西》。
“菲麗西,你為什麼要跳舞?”
“舞蹈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自我。”
族長,請叫我菲麗西,自我約=宿命,走在成就自我的征途裏,你也是菲麗西。
“族長,我們去闖關吧。”愛也是宿命,也是生命的一部分。
“怪樣子,收起來,沒人綁你吊打。”
“這叫ballet,是一種優雅,你看不懂投降的優雅。”
“我隻知道,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一星半點你樣樣都沾了點,難得,如此全才。”
“且,損人何必如此麻煩,最後兩個字,我比較認同比較喜歡,多謝誇獎。”
我放下翅膀,收回雙爪,在你微涼的槍洞前變成風箏,開槍吧,我知道,你沒有子彈,你沒有,平靜深思的臉,一隻手攥的很緊,一直攥著,為什麼?
“很會聽話嘛,她,怎麼樣了?”
我扭頭看天,她是誰啊,我問的是天。
“怎麼樣了?”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
“說吧。”
“你是不是很想很想知道?”
你既然見識了我的優雅,也該見識一下,我的執著,為什麼,你要給我執著的機會,說出很想,有那麼難嗎?
“來來回回,你的嗜好不會是磨牙論道吧?”
“你是不是很想很想很想知道?”
“本族長陪你論論道。”
“你是不是很想很想很想很想知道?”
“人人都在掘地三尺,睢陽城裏的最後一隻老鼠過於肥碩,它不敢磨牙了,牙長進了它的下頜,頸項。”
“你是不是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知道?”
“十六顆牙。”
“你是不是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知道?”
“上下兩個釘耙,每時每刻水逼石穿,隻不過穿的是自己的下頜頸項。”
“你是不是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知道?”
“睢陽城裏的最後一隻碩鼠,如此生下了一窩鼠崽,十六隻不錯的幹糧。”
“你,你......”
“我還想同你論道,怎麼樣?”
“......她說你是個怪物。”
“哦?”
“她還說此生無憾。”
“還有呢?”
“送我升遐鼓盆而歌,沒有了。”
他沉默了好一會,我終於聽見了西市裏的喧囂,它一度暗啞息聲,現在,它在顫栗,不是因為故事本身的慘烈,因為講故事的人,一句比一句從容,越從容越恐怖的人,我第一次看見。
“我以為,你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的手足,我的耳目,不是為了嚇你,我不得不敬佩睢陽的最後那隻母鼠,禿鷹,烏鴉都開始逃跑的時候,什麼都在一口鍋裏了,我就是那口鍋,什麼都往裏放過,什麼都放的下......。”
故事,就是過去的事,你一定擔心明天的生活對不起昨天遭受的苦難。
故事,就是過去的事,請放下吧,它們長成了肉,沒必要剖析自己身上的每一塊肉。
“我們去闖關吧,去看她,她看著太陽,她說你有翅膀,很特別,然後就笑了,你不想看她笑嗎?”
“......你不想看她?”
馮輯漫不經心的蹲了回去,漫不經心的望著遠處的人潮,嘴角泛起漫不經心的嘲諷。
有人受傷了。
“大荒茫茫裏,漫漫方輿間,何曾映輕舟?”
你是在問我,還是問你自己,我受傷了,我的腦袋正好在自己的軌道裏運行,在這片土地上,要通曉這片土地上的禁忌,熟習,不斷的熟習這片土地靜默的稟賦,和整個星空保持聯係也保持距離的能力,非凡的太陽係。
我又回來了。
“請問,什麼是大荒,什麼又是方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