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低調算什麼(2 / 2)

“無需這樣,我的刀趟過不少血。”

“哥哥,是血流過你的刀,是血自己流過來,不小心沾上的。”

“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麼?”我迎著他從我頭頂飄過又遠去的目光,總是在不適合說話的時候,特別想說。

“你知道犁地的時候,怎麼讓驢心甘情願的跑快些?”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的常識是吆喝和鞭子,那,不是心甘情願。

“驢頭前掛一根紅蘿卜,驢就會拚命犁地,我就是那頭驢,心甘情願,拚命殺人。”

“那是為了自保,誰的命都不是草。”

“草不會拚命殺草,目野之內,看的見別人,也看的見自己,敬天地,敬良心。”

馮謹,我對你無語,隻是不想再說下去,毫發周全的跟一個胸口淌血的人聊天地良心,我於心不忍。

但很想聊一聊良心,良心,就是善心,總是和狗扯在一起用來罵人,我不明白,良心怎麼就叫狗給吃了?

我看見狗吃了楊國忠,楊國忠算什麼良心?

我也看見高力士勒死了楊玉環,楊玉環據說也不壞,她隻是個福氣太大運氣太差的女人,而高力士的良心,隻給了願意給的人。

玄宗變成老太上皇,被自己的皇帝兒子猜忌防範,兒子身邊的宦官李輔國其醜無比,四十歲終於小醜得誌,居然淩,辱起太上皇,已經老邁的高力士挺身而出厲聲嗬責,全然不顧四周的刀槍劍戟兵馬小人。

高力士老弱殘軀,威震四周啊,想想四周在他麵前萎靡怯場。

哎,真心佩服他骨子裏的硬氣,此時已經不是護主邀寵那麼簡單了,那是幾十年來朝夕陪伴榮辱與共,既生死相依也膽寒心息的情分,老玄宗老隆基,好大的福分。

良心,善良的心,來,幹一杯,曆史裏所有的燈塔,我敬你們,你是你,我是我。

心是一樣的心,同樣的鄙視小人,同樣的敬仰高人,在鄙視敬仰中,做自己,不好笑的笑話,便是人心。

哥哥,這便是我理解的良心,我自己也沒太懂,可能我懂,隻是做不到而已,我灰頭土臉,一臉豬相,內心蒙灰,並不嘹亮,嘴比心快,惡語不斷,但我不敢說自己罪比天大,我不敢說,良心讓狗給吃了。

哥哥,我有了敬仰之心,沒有敬仰之心的人,要麼運氣太好,要麼運氣太差,這是半句話,後半句自己想,想不出來,說不定運氣好了或是壞了,會生出敬仰之心來。

哥哥,有一個叫莫言的醜八怪,要是他想和我換心換頭,我換還是不換?

哥哥,我的意思是,牛伯的心和頭,值不值得換。

哥哥,我的意思其實和你一樣,目野之內,看得見自己,也看得見別人,敬天地,敬良心。

我的意思是,批判的時候,先自省,自省無誤之後,也沒有批判別人的權利和義務,哥哥,這是不是儒釋道的本意。

哥哥,允許我說別人不懂,自己也不懂的話,允許講故事講不清的這些片段。

此時,我的腦袋全是散亂與紛爭,你不會,你們都不會有這樣的時刻嗎?

內心塌了的人,需要重建自己的人生觀,迷茫,錯亂,是重建的必經之地。

哥哥,我在你麵前,探尋你內心的結構,我在自己的殘垣斷壁裏,順便翻撿一些依然結實完好的碎片,想把它們粘合拚接成有用的東西,過程冗長而無趣。

不在乎,什麼也不在乎了,哪怕讓四周煩悶,讓空氣煩悶,讓風,讓馬蹄,讓山河日月,讓枯草,讓石頭,讓山路,讓我能看見的都心生煩悶,也讓能看見我的一切,心生煩悶。

不經曆此地的煩悶,我隻能活成豬尾巴,在世間搖晃,搖搖晃晃,吃灰吃屁,一碎再碎。

哥哥,究竟是什麼在支撐著你,在這山路上,疼痛而堅定,究竟是什麼,讓你回家又離去,哥哥,你的傷口藏不住了,它比我時常翹起來的尾巴更令我也令別人討厭,它怎麼就不懂得低調。

好吧,低調有用,殘垣斷壁裏找找歲月裏埋沒的那些低調,居然沒有,低調是有的,多半是被動的低調,找那些主動的地調,居然一絲都沒有,沒有驕傲的歲月,談什麼低調。

低調算什麼,絕對不是地基類的建材必須,活著才是地基,因為死是一個人的天塌地陷。

那麼,低調是瓦,沒有瓦,風霜雨雪想來就來,那可是最麻煩的不速之客。

低調是瓦,有瓦蓋著,壓著,誰來得先敲門,看了貓眼再開門,低調,是必須的防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