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莫名其妙的信賴(2 / 2)

“小白,小白”,神荼在一處院門前柔著嗓子叫喚。

一隻白虎突然從桃枝裏跳下來,瞬間變成了依門而立的少女,她咬著自己的一根手指或者一隻前爪,曼妙生姿,淺笑如蘭的對著神荼說:“小哥哥,這是早餐嗎”?

眼睛春風蕩漾的撲閃過來。

我的骨頭有些缺鈣了,書生退後幾步,也有些扛不住了,卻被神荼扯住。

“硬了點,慢慢吃,別噎著了”,神荼呀,那模樣恨不得幫著眼前人將食糧掰碎了,一塊一塊喂著吃。

“小哥哥,多謝了”,話沒說完,曼妙少女又變成了白虎,步態優雅的呲出亮如冰錐的小虎牙,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我覺得書生被它吃了,恐怕也沒什麼意見。

神荼又開始跳了,那滑稽的步態卻如同祭祀般莊嚴重大,白虎突然咬住了書生的脖子,一轉身撞開了門,竄了進去,而我,隻好被摔翻在地。

我怎麼忘了逃,我怎麼忘了喊桑始,我怎麼不知道張開喉嚨。

書生就這樣完了嗎,不能就這樣完了,我又打了個滾,飛攆過去,撞在了突然閉合的門扇上,暈了。

神荼踢了我一腳,站在門前,仰頭看著桃樹。

跳完了就過來踢開我,在他眼裏,我是礙腳的土疙瘩?

桑始,桑始,我朝神荼發飆了。

神荼摔在我麵前,眼睛吃驚的對著我,近的不能在近,平等的不能再平等。

再近我會啄住他的眼,我又變成了火鳥,眼睛是火紅的,羽毛是火紅的,眼裏的怒氣是火紅的,灼燒著神的臉。

神荼爬起身,跳出去老遠,不可置信的觀察我,又開始跳起來。

我一甩尾,撞開門,像彈弓裏的石子,射了進去,我能吞的下這間院子,我能吞的下神邸,我隻想吞了書生,離開這裏,回到人間,回到地球的表麵,再輕輕的吐出來。

這道院門裏,紅的很,紅的很,沒有書生,沒有白虎,裏麵是一片花海,絢爛鮮紅,如殷紅的血鋪成的地毯。

我如何在這裏找出一兩個人來。

這些花,這片花海,如同血浪在湧動翻滾,居然看不見一絲綠意,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穿著青衫的人,在哪裏。

在哪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活著,我想不起他的容顏了,也許,那是我從來就沒記住過的臉。

突然,我聽見滾滾而來的誦經聲,唵縛悉波羅摩尼莎訶,唵縛悉波羅摩尼莎訶,唵縛悉波羅摩尼莎訶......

遠似天邊,近在耳畔,濤濤如海,如海裏的鹹,唵縛悉波羅摩尼莎訶,唵縛悉波羅摩尼莎訶......

如果我有什麼悲情苦楚,怨恨愁仇,如果我有,正在被消除被洗滌,當那段經咒如波濤湧來,又如波濤退去,我覺得自己幹幹淨淨,輕的像一片羽毛,不知道是剛剛脫落的一片,還是並未初生。

花海靜謐如雨後的空氣,書生從遠方走來,他踏著雨後的空氣,像一個永遠在途中漫遊的消息。

我應該飛過去,翩翩如蝶,或者落去他的肩膀。

我隻是一個靜止的風箏,等著誰扯一把,等著風來,才能動一動,才能醒過來。

啊且,我打了一個噴嚏,這個噴嚏來的賊好,我靠自己醒過來,並不想知道穿青衫的臉存在什麼樣的五官,我所熟悉的微笑,五官不可以替代。

“小青,請問小白呢,不會被你吃了吧”? 我落在青衫上,看見完好無損的脖子,問一個並不關心的問題,這樣隻是為了湊近一點,不被忽視,或者藐視。

“出去吧,再待一會,你就得失憶,還是叫我書生順耳些”。書生走的並不快,我的耳邊卻是呼呼的風聲。

“失憶”?我表示很吃驚。

“這裏是幽冥三河途,這些花是彼岸花,也叫曼珠沙華,能引人失憶,隨之墜入地獄”。

“地獄?那你還不走快點”。

“前麵可能是天牢,要不要再走快點”?

“要是後麵的地獄不會追過來,你就走慢點”、

“這倒不會”。

“你怎麼還會念經咒”?

“不是說過嗎,我懂一些奇技淫巧”。

“這也叫奇技淫巧,那什麼才算正經良謀”?

“謙虛,你懂不懂”?

“不懂,你怎麼是淮水人,淮字不好”。

“都說我是淮水人,怎麼就不好了”?

“反正沒有渭水好”。

“嗬嗬”,書生笑了一下,這算謙虛還是不謙虛,算了,不夠謙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