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沒有異性朋友,現在有了一個知己,可是我吃人了,吃很多人了,我的體溫也隨之喪失了,我吃太多了,吃個王子就差不多了。
“書生,你去哪裏了”?可我心裏的聲音是,你為什麼丟下我?
“我回長安拿一本書”。
哦,一本書就能讓你丟下我,丟下你唯一的知己?知己多少錢一兩?給我來三卡車倒進海裏去喂魚喂蝦。
這是我心裏的聲音,如果我說出來了,會好一些,可是我沒說,我沉默了。
我時常沉默,也時常囂張,沉默的時候責怪自己,書讀到頭屑裏去了,趕緊在頭屑裏找一找,找出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我是小人呀,我從來就是小人,幹嘛把我當君子?
君子多少錢一兩,給我來三卡車倒進海裏去喂魚喂蝦,喂王八。
君子是大魚大肉大閘蟹喂出來哄人的吧,我吃著饅頭喝著稀飯就著蘿卜鹹菜洋芋土豆,你把我當君子?當顏回?顏回死的好慘啊。
書生,我心裏的聲音你聽不到的,你隻看見我不說話了,我嘮嘮叨叨的唾液含在嘴裏,咽進肚子裏,你聽不到的,我想回小周村了。
“不能去,在這島上待三年,躲天譴”。書生突然開口了,嚇的我快吐了。
怎麼我剛想回去,他就?
我突然像安祿山怕李林浦一樣的怕書生了,安祿山嘴一張,李林浦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屁了,他對李林浦又敬又怕,尊稱其為十郎,他說:“我安祿山不怕天地,不怕天子,唯怕李相公李十郎”,真是世上沒有參天樹,隻有一物降一物。
我嘴還沒張開,書生就知道我要幹什麼?好可怕呀,書生的耳竅通了,我怎麼活?每天在心裏數羊?
我老爸說:“不要點了,越點越少”,那時候我媽在數錢,我媽數過很多錢,錢的確越數越少,數著數著,左進右出,捉襟見肘。
我幹嘛要數羊?羊不是錢嗎?我可不想把它數沒了。
“怕的是沒什麼可數,隻能數兒數女”,書生的聲音被海風吹遠,被海浪打翻了,好像就是說給海風和海浪,遠遠的翻掉。
但我真的嚇吐了。
楞了一會,我才火燒頭皮的離開了書生的肩膀,直奔島上最高最遠的地方。
我吐的全是恐懼,他的耳朵聽見我的腦袋了,難道這就是開竅?
可怕的不是開竅,可怕的是一竅通而百竅皆通的人,他還知道什麼?知道我前世今生所有的尷尬狼狽與不堪?
知道我在二十一世紀的盛世混不下去,才來另一個盛世混一口飯吃?
豆腐,豆腐在哪裏?叫我一頭撞過去算了。
棉花,棉花在哪裏?
大朵大朵,紫色的粉色的,插在亮晶晶的罐頭瓶裏,比洛陽的牡丹美,比外婆家的茶花甜,沒有人欣賞它,開在夏日的田地裏,被我折回了家,裝點小窗台。
我老爸居然沒打我,但罵我了,我在糟蹋棉花,它會長成棉桃,很甜很好吃的棉桃,會長成棉花,溫暖肌膚的棉花,任何人都熟知的棉花,我找它幹什麼?
出嫁的時候,我媽給了我很多棉花,我從來都沒珍惜過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