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再怎麼隱藏,也不大可能完全改變他的所屬氣質,比如顧昀,再比如謝景翕,有心的人的很容易就能看出他們的格格不入。
謝景翕放下手裏的書走過去,靜靜的站在他對麵,聽顧昀娓娓道來,“你知道麼,侯府裏沒有一本有關醫道方麵的書籍,她其實也不用看,都記在心裏呢,有時候會給我默念幾段,我依然聽不懂,但我知道她擅長,所以更加覺的她可惜,明明可以過另外一種生活,為什麼要耗在那樣暗無天日的地方,我一度對她怒其不爭。”
顧昀沉歎口氣,“不過看到這裏的一切,我又挺感慨,她能為了什麼放棄這裏的自己,一定是她認為值得的東西,既然她自己覺的值,就不存在什麼委曲求全,隻不過可能後來的一切跟她想的不一樣罷了。”
“不,我反而覺的她一定是深思熟慮過的。”謝景翕過去握住他的手,“母親是個聰明理性的人,她知道自己將來會麵臨什麼,但還是決定相信她自己當時的判斷,冒險過一種她完全不怎麼擅長的生活,她把過去的自己封存在這裏,就沒有打算再重新開啟,她做好了一去不返的準備。”
謝景翕抬手替他撣去肩頭上的蜘蛛結,“人生選擇罷了,沒什麼好糾結的,你得從那場變故裏走出來,它帶給你的隻是身體上的傷痛,不應該再把你的心牽連住,當一個人哀莫大於生死的時候,結束才是最好的選擇,你不用過分替母親悲傷,那些變了形狀的感情與期待,耗的越久越不堪,她當時沒有選擇自救,一定是甘願承受的。”
顧昀抓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落了一個吻,“你說的很對,她連我都要放棄了,怎麼可能顧忌自己,我就是替她不值罷了,站在一個在乎她的旁觀者角度,大抵都是會憤慨與不甘的,老頭一輩子都沒能原諒她,大概都是出於在意。”
謝景翕莞爾,“你能想通就最好了,我們去看看那個小屋子吧,很神秘的樣子,你有鑰匙麼?”
“鑰匙我沒有。”顧昀擺弄著那個有些鏽頓的鎖,“我琢磨著他們也不大可能把鑰匙留下,我們可以用撬的。”
“你連溜門撬鎖都擅長啊,我以後可得防著你。”
顧昀捏著鎖頭用力一掰,直接幹脆的把縮頭連根掰斷,“你防我,防得住麼。”
謝景翕“……”
這還真是防不住,鎖這種東西都是鎖君子不鎖小人,顧大爺這很明顯就是個小人。
“再說了,你還打算跟我藏著掖著呢,防我,你怎麼敢有這樣想不開的念頭。”
謝景翕無言以對,“那行吧,方才的話我收回。”
這間小屋子真的是烏漆嘛黑,連個通風的窗戶都沒有,甫一開門,捂都捂不住的陰霾之氣往外湧,顧昀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口鼻,避開了正衝門口的位置。
好家夥,裏頭不會有什麼毒氣吧,顧昀都摒住了呼吸,心說好容易活到現在,別再叫親娘的一把毒氣給滅了,那真是太冤了。
事實證明裏頭沒什麼毒氣,就是久不見風見光,關的時間太長,潮濕的黴氣而已,等人可以在裏頭站住腳的時候,已經是兩炷香之後,顧昀點了油燈拿進去,豆大的光照著整個屋子,說不出的詭異,總讓他有種想要把屋頂拆了的念頭。
“沒想到你膽子還挺大,進來都不發怵麼。”裏頭平白就比外麵冷了許多,顧昀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層,看謝景翕反而一臉興奮的探究,心裏極度不平衡,“我倒是忘了,你可是看誌怪本子長大的姑娘。”
謝景翕沒顧上搭腔,她的一雙眼睛都隨著手裏的那點光走動,這裏頭三麵全是木架,上麵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還有一些隨手記錄的小本子,她舉著小油燈一路瀏覽,不知是冷的還是緊張,心跟著怦怦直跳,忽然間,顧昀冷不丁在她身後喊了一聲,嚇的她差點把油燈給扔地上。
“阿翕別動!你眼前那本冊子,我在侯府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