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芯被拉出來的時候,石門開啟,顧昀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隱約露出來的一個裙角,他想也沒想就跑過去,在石門也就將將能鑽進個人的時候擠進去,其實他壓根也不認識那裙角是誰的,更不能確定是不是阿翕,但就是這邊裙角給了他莫大的希望。
謝景翕覺的魂兒都已經飄在頭頂上的時候,又被什麼給硬生生拽了回去,在極度悶熱的時候感受到了一陣涼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下了地域,但就是這股涼意讓她稍許清醒,她身子一輕,好像被誰抬了起來。
“阿翕!阿翕,聽的見嗎?”
顧昀又是掐人中又是渡氣的,失而複得的把人抱在懷裏,他大約已經感知不到周圍的一切,在認出是阿翕的那一瞬間就被一股莫名的狂喜充斥,狂喜過後就是無止境的憤怒跟焦心,他的阿翕受了好大的苦,抱起來的時候都輕飄飄的。
謝景翕並沒有受傷,就是身子虛,再被煙氣熏過後短暫的窒息,顧昀一通手忙腳亂的急救,胸腔裏重新有了人氣,而且這口氣裏還滿是某人的氣息。
“玄,玄塵……”
她認出他了,顧昀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是我阿翕,別怕,我這就帶你回去。”
“你,笑的時候……很好看……”
謝景翕的聲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架不住顧昀離得近,他半天才反映過來阿翕是在誇他,嘴角忍不住就勾起了弧度,話他愛聽,就是這地方挑的不好,不行,等出去了還得再聽一回。
謝景翕的心裏想的不是這樣,雖然她腦子現在不怎麼清楚,但仍舊覺的好丟人,她發誓,以後再也不說這蠢話了,真的,好蠢。
顧昀沒敢耽擱,抱著謝景翕往外走,胳膊上有了某人的分量,他的心奇跡般的就安穩了下來,方才滿身的戾氣沉下大半,以至於昌郎中見他從底下上來的時候,都覺的有些不可思議,阿翕娘子的夫君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這個,阿翕娘子怎麼了這是?”
昌郎中本能的想給她看看,但手還沒伸出去就縮回來,對著阿翕娘子的夫君,他還是挺緊張。
“昌郎中,先隨我出去再說。”顧昀抱著謝景翕走在前頭,昌郎中舉著火把在後麵跟著,顧昀問他,“昌郎中可今後有什麼打算麼,還要繼續留在四方鎮?”
“呃……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應該是吧。”他們這些人大概都沒有想過,不管四方鎮怎麼詭異,這可能是待習慣了的,可以稱作故鄉的地方,“您放心,阿翕娘子就是產後太虛弱,調養好了會沒事的,我幫不上什麼忙,最多給她紮幾針帶幾副藥,等你們出去了,快些請好大夫瞧瞧便是。”
顧昀沒有勉強,他是想好好謝謝昌郎中,他要願意,把他帶出去也無妨,但人都有選擇,他不好多說,隻是四方鎮這個地方,斷不能繼續存在,鎮子上的人少不得要遷到別的地方去,到時候勞煩施文傑上心替他安排吧,難得是個明白人。
找到謝景翕後,顧昀對別的事就沒那麼上心了,其實原本也不上心,他的一口氣就是撐在她的身上,善後的事交給趙章處理,他帶著她一刻也不敢耽擱的往蘇州趕去。
謝景翕一直不怎麼清醒,一路上多半時候都是昏睡的,大概是那些積聚的疲憊恐慌,還有身體本身所能承受的傷痛,在顧昀出現的那一刻就一股腦反噬了回來,她再也沒有勉強支撐的氣力,病來如山倒,她是徹底被壓垮了。
從德州上船,顧昀暫時還是先去蘇州府找宋延辰,阿翕的身體狀況擺在這,去哪都要先顧好她,便是四方鎮那邊的事,也得先放一邊,嗯,還有他們的孩子。
他對於孩子的出生有些後知後覺,不是他不在意,他可能是暫時封閉了關於他的記憶與念想,在謝景翕失蹤的那一刻,他僅有的那點心力都分給了她,孩子的事他沒有多想,也不怎麼敢想,隻要謝景翕能回來他就已經是感恩戴德,哪怕讓他再少活幾年都成,其他的已經不敢奢求。
謝景翕與他相當有默契,隻字未提有關安哥兒的事,她是不敢提,不是怕顧昀撐不住,是她自己根本就撐不住,一想起來,心就好像被戳了個窟窿,空空蕩蕩的再也不想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