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初過,遙遠的地平線上,一輪紅日徐徐升起,驅散了初晨時的清濕涼意。
在一座極高極絕,人跡罕至的險峰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彪形大漢,他滿身的傷痕,有些傷口還在不停的滲出鮮血,大部分血跡已被風吹幹,變成暗紅之色。大漢臉色雖然蒼白,但神情凝重,絲毫沒有理會身上的傷勢,仍自咬牙奮力奔跑。
他懷中緊緊的抱著一個嬰兒,那嬰兒似乎出生未久,被大漢裹得嚴嚴實實,此時正在熟睡之中。他一邊跑一邊不住的回頭張望,似乎是身後有人在追趕一般。
果然,在那大漢剛剛跑過沒多久,就有十幾人吆喝著追蹤而來。他們各都身著勁裝,手持刀劍,一個個神情彪悍,麵目冷峻,左望右尋的仔細打量著周圍可藏匿人的地方。
那大漢隱約聽見了吆喝的聲音,腳步再快幾分,盡挑些崎嶇難行之路,意欲躲避身後追兵。
此山林木茂密,奇峰怪石參差生長,那大漢幾次欲找地方隱匿行蹤,但最後卻都又放棄,就在他將要絕望之際,前麵忽見一處十分開闊的平陽之地,幾間茅屋倚石而建,左右有奇花異草相襯,四周多老鬆古柏生長,顆顆枝葉繁茂,蔽日遮天,顯得十分清幽靜謐,直如世外桃源。
茅屋前麵,一個丈許高低的三腳鼎爐,正緩緩冒出氤氳蒸騰之氣。旁邊,一個道人裝束的中年男子盤膝而坐,他麵貌清庾,神情淡然,頜下飄著三縷長須,一派逍遙出塵之感。一個有些虎頭虎腦的小道童,約莫七八歲年紀,在旁垂首侍立。
那道人微閉著雙目,慢聲輕吟道:“難、難、難,道最玄,修行從來不等閑。芸芸眾生誰可渡,半是癡迷半是頑。紅塵自古多障目,會淩絕處天地寬。了卻身前多少事,方寸之內悟妙玄。日月收進丹爐內,拂塵一柄自如然。能掃靈台明如鏡,能卻心頭萬點難。洗盡濁身濁體重,修得筋凝骨亦堅。時滿得悟三千道,逍遙飛升天外天……”
那大漢見此情形,心中大喜,哪裏還顧得對方說些什麼,他也不及細想,急開聲叫道:“先生救命!先生救命!”
道人聞得叫聲,起身來看,見一大漢抱著一個嬰兒奔來,嬰兒用一塊毛裘裹的嚴嚴實實,正在熟睡中,顯然是那大漢十分在意他,縱然身受重傷,雙手仍是穩若泰山,以免嬰兒受到驚嚇。
大漢似乎力竭,奔跑間腳步已十分虛浮無力,那道人腳步微動,瞬間來到他身前,雙手一托,穩住那大漢欲倒的身形,道:“壯士莫急,有事慢慢道來。”
那大漢神情焦急,急聲哀求道:“先生,有人要追殺我的小主人,懇求先生救命收留!”
道人的目光繞過大漢看去,雖不見人影,但耳內已經隱約聽得十餘人快步奔近的聲音,他回身吩咐身邊的小道童:“道清,帶他們去山後洞內暫避,安排好後你再過來。”
“是,師父。”
那叫道清的小道童答應一聲,攙過大漢,帶著他走向後麵。
大漢聞言大喜,口中謝聲不斷,腳步踉蹌著跟著道清走向山後。
道人略略整束衣衫,依舊盤膝於地,閉目凝神。
不一會兒,道清回來,恭聲道:“師父,弟子已照您的吩咐安排妥當。”
“嗯,那就好。”道人微微點頭笑道:“徒兒,看來今日該咱們添人進口,以後,你的玩伴可又多了一個……”
道清麵露喜色,道:“師父,弟子早就盼望好久了!”
師徒二人正自說話,那十幾名漢子終於來到,見到此情此景,不由一愣,均心中暗想:沒想到這等偏僻險峰之中居然會有兩個大活人,這倒甚是奇怪。
“喂,你們可曾見到過一名受傷男子從這裏經過?”人群中,一體型健碩的漢子越眾而出,對著兩師徒問道,言語間頗不客氣。
那道人師徒恍如沒聽見一般,根本不理會那壯漢。
壯漢未得回應,麵子上有些掛不住,手中大刀一揮,怒道:“你們兩個是聾子麼?大爺在問你們話,你們居然敢不理會,難道是想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