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軟的被褥,帶著些許鬆木香味的床木,耳畔似乎還能聽聞輕微的雞鳴聲。
司凜夜蹙了蹙眉,認得此地乃是九思與林妙之的家,亦是認得這床榻乃是上次唐夕木睡著時躺的小恩賜的床榻。
司凜夜想要起身,可方一動,便覺得身子中空虛至極,分毫的氣力也無。如此將將起身些許,便又重重的跌落在床榻之上,痛的他悶聲咳嗽了起來。
“……大哥哥,”輕微的孩童之聲從一旁傳來,正是趴在床榻之上守著司凜夜,卻又不小心睡著了的唐夕木,他聽見司凜夜砸向床榻的響動之聲,自然,也便是清醒過來了。
唐夕木的雙眼依舊睡意朦朧,揉了揉眼逐漸的恢複清明,他看清了已然睜開眼睛的司凜夜,雙眼一亮,激動非常,高興無比的道:“大哥哥,你可算是醒來了!你這次睡了這麼久,我都比你醒的早!”
司凜夜眉頭依舊輕蹙著,卻還是抿唇微微一笑,抬手握住了唐夕木的手,輕聲道:“夕木,大哥哥睡了有多久?”
“很久了!”唐夕木掰著手指頭算到,“恩……有兩三日了罷。那日大哥哥你說要帶我移居白衣哥哥這處,走的時候我就睡著了罷……我醒來之時,便是到了白衣哥哥家中,但是白衣哥哥說,你睡著了,要很久才能醒來。”
司凜夜聽聞唐夕木所言,雙眸一閃,對這此前發生的事已然全數知曉。那一日封醉生閣,他被那白光掃落雲端,再無意識,想必是九思出手救了他才是,又將他二人帶回了住處。
隻是……兩三日,他竟是昏睡了這般久……
司凜夜恍若忽然想起來什麼一般,甚也不顧的掙紮著坐起身子,桎梏住唐夕木的肩頭,雙目有些顫抖的向唐夕木脖頸望去。
他司凜夜的全部仙澤與修為都沒有了,那唐夕木脖頸上用他內力實化出的絲線便理性同樣沒有了,而那顆被內力實化出的絲線串著的屬於秦修染上一世記憶的重紫色記憶之珠,可還會在嗎?
司凜夜的雙眸雖然是顫抖著,卻依舊是將唐夕木的脖頸間看的一清二楚,那不算是太白皙的脖頸之上……空空如也!
“怎會……怎會如此?”司凜夜宛若崩潰了一般,“夕木,你脖頸上掛著的那重紫色珠子去了何處!”
大抵是因司凜夜對唐夕木向來寵溺無度溫柔似水,這眼下司凜夜突然如此,倒真的嚇壞了唐夕木,他縮了縮脖子,一句話也說不出。
是時腳步聲傳來,來人正是九思無疑。
九思還未站定便開口道:“凜夜,記憶之珠在我這裏。”
司凜夜一怔,心中惴惴之感逐步消散。是啊……他怎會忘了,九思既是出手相救,將二人帶回此處,又怎麼不管不顧那記憶之珠。
“你的身子如今已與常人相同,從前你身為凡塵之人所習得的武藝都還在,內力也會隨日久後逐步恢複。隻是你一瞬失了全部修為,分外的虛弱,才會如此。”九思道。
司凜夜有些木然的垂目望了望自己的雙手,心知自己如今已然又回歸了凡人,但……那又如何呢?他會隨著年齡增長老去,唐夕木也會隨年齡增長老去,而恰好他司凜夜回歸凡塵的年齡與唐夕木眼下年齡相仿,二人一同老去,又有何不可?總歸生死血契還在,一生俱生,一亡皆亡。
若是沒有了唐夕木,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二人生死相隨,誰都不會比誰多存留世間一日,生生世世如此輪轉,如此豈非妙哉?
“如此,甚好。”司凜夜唇角忽而勾起,乃是十分會心的笑意,他抬頭望向九思,隻道:“多謝出手相救。”
九思亦是回以一笑,輕輕斂頜,隨後轉身而出。
臥房之中又隻剩下唐夕木與司凜夜兩人,唐夕木似是還有些許懼意,又有些置氣不願意靠近司凜夜,卻又被司凜夜長臂一攬,桎梏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