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站定,抬頭望亭中女子,見她亦在瞧著他。
女子似是不解分明無人的街道上怎會還有人淋雨到眼下之景,有些好奇的望著他,靈動的眼眸轉了幾轉。
“雨下的這麼大,你怎會如此淋雨,不知回家避雨嗎?”
男子一愣,道:“我…不知家在何處。”他什麼都不記得了,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到了此地,睜開眼來,便是眼下暴雨之景。
女子嘴巴微張,用手絹輕遮,卻並不質疑,眼中隻有些惋惜,她好似想要說什麼,可此時,雨竟然忽而停了。
王叔從一旁而來,隻道:“小姐,雨停了,還是快些上路罷,免得老爺著急。”
“…啊?”女子回頭,隻道,“我得要回去了。”說完便朝外走去,男子一急,甚至想要相攔,卻最終是沒攔。不曾想那女子走了幾步竟是回過頭來,道:“看你氣質非比常人,但眼下落魄,想必是遭逢不幸才會如此。”
女子轉身跑回,在男子麵前停下,道:“我也不能幫你什麼,但看你眼下落魄,我身上有些銀兩,你先拿去總罷。”她說著用手中的手帕包裹了幾塊銀兩,遞在男子手中,複轉身離去,這次,沒有再回頭。
轉眼女子與王叔已上了馬車,還能隱約聽見王叔說:“小姐總是這般心善,可方才那人,一看就是外來,且名字都不知,小姐有些欠考量了,若是他心懷叵測,又如何是好?”
女子隨之撩開車幔,喚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話到嘴邊,男子的話卻是停了,他…他不知自己叫什麼名字。
“你叫什麼名字?”馬車已然開始行駛了,她又急急的喚了一句。
男子一急,腦子中忽而就隱約有幾道聲音交叉不住的喚他道,“小四”。
難道,他叫小四?
小四抬起頭喚道:“我叫小四!”
馬車漸行漸遠,小四有些茫然若失,卻隻得垂目望著手中的手帕,上麵隱約還散發著清香,正是方才那位女子留下的體香。修長手指輕輕一挑,將手帕翻開了,隨之眼波一閃。倒不是裏麵有多少銀子讓他吃驚,而是裏麵的有絲線所繡小字:林妙之。
林妙之,妙之。小四唇角一勾,笑意蕩開。本是因不曾知曉她姓甚名誰而遺憾,不曾想這麼快便已知曉了。妙之妙之,此女子,真乃妙之!可他回神卻是蹙眉,知曉了林妙之的姓名,他又能如何?或者說,他想如何呢?就連眼下何地,他小四是如何到了這裏,又從何而來,他自己都不知曉。
輕歎著搖頭,將手帕放於胸前衣襟之中,不論如何,得先知曉此處何地,再言其他。總歸眼下大雨初歇,本是暗沉的天色逐漸明朗,看起來不過午時時分,在四周轉上一轉的時辰,還是有的。
小四出了紅亭,見一旁有淺淺小溪,便移步前去,雖說身上早已濕透,但泥點子總歸是要稍作處理。小四用手撩水,先是大致衝洗了長發,而後又將幾處顯眼的泥點子稍作處理,看上去已然清朗許多。眼下沒有換洗衣物,隻有身上一襲白衣,總歸是不能全洗的。
“看來,不得不去轉轉了,且不說看看此處何地,就是衣袍,也當置辦一身換洗。”小四道,便是起身前去。
小四不知何地,亦辨不出集市方位,隻得憑感覺走著,雨後初陽,走著走著,頭發和衣袍便也是全幹了。沒有濕水的衣袍墜著,小四的步伐快了不少,竟也歪打正著的便遇見了集市,不得不說他運氣好,這集市正正好就對著城門樓。城門樓上鐵畫銀鉤的刻著三個字:粲陽城。
粲陽城?原來此地,是粲陽城。可在小四的心中,對於這粲陽城,卻是無半點印象的。小四朝前走著,見兩旁有已出攤的攤位,還有正在出攤的攤位,賣各種小糕點的,賣姑娘家用的手帕與首飾盒一類小物件的,賣降暑的西瓜汁的,以及攤位後的茶樓,酒館,客棧,當鋪,應有盡有。道路之上還有逐漸多起來的過往行人,還有時不時被人驅趕著而過的馬車。因著什麼都想不起,小四便複前行,隻見有成衣鋪在不遠處,店麵不大,不仔細瞧還真是發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