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幽穀紫梅開(1 / 3)

有蒼涼古刹之聲傳來,卻又不悲切。清歌隻覺身上並無疼痛之感,才知自己已然得救了。

又靜默了幾息有餘,才試探的張開雙眼。如清歌所想,她得救了。因為方才處處緊逼她想要取她性命的柔泫,已然倒地不起,有血跡從她嘴角滲出。柔泫已無力再做甚,就連從地上起身都是極難之事,可她的雙眸卻是不死心的向上空望去,帶著一些不解與怨恨。

柔泫的目光太過執著,引得原本驚魂未定的清歌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半空中孑然而立的,正是清歌數日不見卻又急不可待想要見的人,是她的師父,月白。此時的月白,依舊是竹青色衣衫,唯獨多了一把琴。

月白飄然而落,他的神色一如往常,平靜無瀾,唯一不同的,似是他慌忙而來,三千青絲竟是被風打亂出一個小小的結。…大抵方才那蒼涼古刹,便是此琴傳出罷?

這琴,清歌還是第一次見到。方才發生了何事,她閉著眼睛也並不知曉。而緊接著便是聽到柔泫的聲音,她好似現下才找回說話的氣力,說的甚是勉強:

“師父…師父…您…您竟用獨幽琴…徒兒到底做錯了何事…”

獨幽琴?

清歌第一次聽到這琴的名字。然接下來的一幕卻讓眾人駭然。

“嗡!”一聲音顫,可用肉眼看見的音波在柔泫胸口劃過,而這次她已然連掙紮的力氣都無有了,隻是不斷的向外嘔血。

“殘害同門,且不知悔改,甚至反問何錯之有。我月白真是教出一個好徒弟。”

獨幽琴音攻究竟有多嚴重,清秋道人人皆知,但清歌卻是斷然不可能知曉的,若不是今日之事,她隻怕是見都不曾見過。柔泫傷的確實很重,就連清歌都看得出,就連她的錦袍上,轉眼都被她不斷嘔出的鮮血染透。

清歌到底是二八年華的少女,麵前之景早已讓她驚駭失聲。雖是先前她的生活也並不好,但到底是未曾見過此等畫麵,這些對她可謂是觸目驚心了。然,接下來月白的動作,卻是讓她開始顫抖。隻見月白修長手指微微抬起,眼看就要再次撩撥琴弦!

清歌雖是不甚知其所謂修仙之事,但心中也明了柔泫的功力當屬不差,否則斷然不會能教授如此多的徒兒。可就算如此,不過是月白撩撥琴弦兩下,柔泫已成眼下情景,若是再來一次…

“師尊…這樣對師父是不是太…”弟子中不知是誰聲音顫抖的道了句,緊接著眾人中開始有了此起彼伏之聲。

“還望師尊對師父手下留情!”

“求師尊手下留情!”

為柔泫求情的聲音絡繹不絕,終彙成一句話:

“求師尊放過師父!”

月白的手停了,望了一眼眾弟子,眉宇間那抹清冷多了一絲凝結。

幾息後,月白眉間凝結已然散去,隻是平靜無瀾的道了句:“都退下。”

眾弟子麵麵相覷,卻又無人敢不從,左右不過六彈指間光景,隻剩月白、清歌與月白,再無旁人。

是時,清歌有些急切的向柔泫走了過去。

“…師姐,師姐。”

就算柔泫曾欲取她性命,可到底她此刻已然無事,柔泫也得到嚴重的懲罰。她本就一無所有,早已把清秋道當作她一生的歸宿,她不願因為她…讓誰去死。因她而死的人,已經…已經太多了啊…

月白原本停頓的手指,隨著清歌到了柔泫身邊,放下了。

“師姐,你給師父認錯,師父終究是不會對你下狠手的!”清歌看到柔泫滿身的血,手指顫了顫,但最終還是咬咬牙,伸手扶起了她,讓她靠坐在自己懷中。

“師姐…師姐…你若是無力說話,你就…”清歌還在為柔泫想著辦法,卻不曾想柔泫竟是拚盡了力氣,向一旁歪倒而去,雙眸中的光竟是恨毒了清歌。

“柔泫,你殘害同門,本已不容饒恕。清歌為你求情,你竟是如此的不領情,叫為師如何饒你。”月白的聲音再次響起,驚的清歌急忙回頭,但還好…他此次並未有將要撫琴之姿。

就在清歌鬆了口氣時,卻見月白手指輕抬,手指間夾著的竟是她見過一次的,以紫寶石為蓋的…琴釘!清歌還記得,當初她初到清秋道,柔泫因她叫了月白的名字,也是與她以劍相向,月白便是用這小小一枚琴釘讓柔泫反倒在地。當時柔泫狀態可謂佳境,而如今卻是垂死,倘若此時…那她豈非再無活路?!

“師父!”

“清歌,讓開。”月白的語氣依舊冷淡。

“師父…求您了,放了柔泫師姐罷!”因她而死的人,已經太多了。

“柔泫兩次三番對你起殺意,你又何必救她?”

何必救她?大抵隻是不願再有人因她而亡…從小到大,她都像掃把星一樣…原本以為在清秋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月白說過,這裏的人都是修仙之人,是斷不會受她牽連…

“方才我與師姐不過切磋,師姐並無意傷我,這…這…隻能怪我學藝不精!”清歌人生至此,從未說過謊話,更沒想過會對月白說謊,於是憋了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

隻是柔泫對清歌到底有無殺意,月白怎會看不出?清冷的眸子微眯了眯,再開口,卻是比方才更冷上了幾分:“嗬,又是一個好徒兒,竟是對為師撒謊。”

清歌雖是不料她能騙得了月白,但也未曾預料到,他的反應竟會是如此。“…師…師父?”

“既然你如此護她,不惜對為師撒謊,那為師就成全了你,你二人一同受罰!我月白真真是教了兩個好徒兒!”

彈指間琴釘出手,卻是直襲清歌眉心,毫不遲疑!

月白似是沒留後手,在清歌還未看清楚那枚琴釘在何處時,隻覺眉心一痛。

“啊!”

痛,痛徹心扉,接連著整個頭顱都疼的似要炸裂來開,與此同時,隱約察覺到似有源源不斷的畫麵傳入腦海。隻是究竟是何,清歌已經看不清了。這足以讓她死去的痛楚,讓她失了心智,重重的倒下,昏厥不醒。

失去意識前,好似聽聞月白喚她的聲音:“…清歌。”

清歌失了意識,自然不知,月白將她抱在懷中,滿眼內疚與疼惜之色,那是不應在他眼中出現的顏色。

“柔泫,若你有清歌一半的單純善良,你的境界絕不止於此。”

空地上竹青色一閃即逝,獨留傷重的柔泫,和那道怨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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