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許是他終於良心發現,在他被法警押著離開法庭,經過沐影兒的身邊時,終於還是低低的,滿懷愧疚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那一刻,沐影兒潸然淚下。這淚,不是為容楚而流,而是為自己而流。這些日子,她每天都生活在後悔自責甚至自厭的情緒裏,總覺生命無望。所以,她選擇了自我放逐。

原本她可以為自己申訴,把一切都推到容楚身上,自己也不過是被他利用了,這樣案子最後判的時候,不會判得這麼重。五年,一個女人最好的時光就被葬送了。可她卻沒有給自己申訴,潛意識裏,她覺得這是她應有的懲罰。如果不是她在中間起的作用,一切或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出了這樣的事,沐氏又被容氏整垮宣告破產了,父母年事已高,受不住這樣的打擊,雙雙進了醫院,今日案子開庭,他們都沒有到場。沐影兒覺得自己被整個世界拋棄,而這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她不怪別人,隻恨自己,為何當初鬼迷心竅,令到今日眾叛親離的下場。

她閉了閉眼,無聲的被法警帶出了法庭。此刻,已心如死水,萬念俱灰。

也許,那深牢大獄裏,才是她最終的歸宿吧。

開庭結束後,容家人從法院後門乘車離去,留下秦昊代表容氏出麵應付媒體,通報此次審理結果。

車裏,桑妤長久的沉默。

事到如今,誰是誰非已不重要,這樣的結局,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

容臻知道她心裏很難受,他輕輕的攬過她,拍拍她的肩:“都會過去的。”

“阿臻,”她遲疑一下,“能不能,放過沐伯父沐伯母?”他們也都是可憐人。

容臻深深看她,“好。”沐氏雖然破產,但他並沒有趕盡殺絕。沐家二老今後的生活還是有保障的。比起羅家人要好太多。

“謝謝你。”她將頭靠在他的肩頭。

他淡淡一笑,在她額頭印下一吻。

一個月後,刀哥和容楚的案子分別判了下來,兩人均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容楚被執行死刑的那天,容臻讓人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遠在塞拉利昂礦山裏做苦力的趙玉柔。後者聽後血壓上升,當場暈死過去。醒來後半身偏癱,被醫院趕了出來,無處可去,絕望之下,一頭碰死在堅硬的礦山石壁上。

同一天,容芳在牢中瘋了,被送進了監獄的精神病院,後半生都在渾渾噩噩癲狂被管製中度過。沐影兒大哭一場,從此積極改造,宛如新生。

當晚,容臻一個人進了祠堂,在母親秦如蘭的牌位前,焚香禱告,長跪不起。

至此,這一場糾纏了二十五年的恩怨情仇以及奪位大戰終於塵埃落定。

幾天後,桑妤奔赴韓國。

大家到機場送行,她揮揮手,瀟灑的道:“各位,我胡漢三還會回來的。”

所有人都笑了。沈昤初搖頭,“你這張嘴呀。”

容臻抿唇,眼角眉梢俱是寵溺的笑容。

桑妤再次揮手,轉身進閘。她沒有讓容臻陪同,一來他太忙,她不忍心占據他的時間,二來她想給他一個驚喜,讓他看到全新的自己。而且那邊他都已經安排好了,醫院也都聯係好了,又安排了人一路送她過去陪同她,她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因此,走得也很瀟灑。

飛機在轟鳴聲中拔地而起,很快消失在了藍天。

沈昤初開車離去,容臻眼前一陣眩暈。

何逸飛眼疾手快扶住他,擔憂道:“是不是又發作了?”

容臻閉閉眼,定神,“沒事。”

何逸飛歎氣:“威爾遜教授還是聯係不上。”

容臻聳肩,無所謂的道,“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

何逸飛翻白眼:“你什麼時候也開始信命了?”

容臻淡淡一笑。兩人並肩往機場停車場走。

剛出電梯,何逸飛就接到了孫教授的電話。他激動的叫了起來,“阿臻,威爾遜教授聯係上了,他現在在意大利的南部地區一個小鎮度假,他答應跟你會麵。”

容臻吐出一口氣,“看來我命不該絕。”

何逸飛捶了他一拳,兩人上車。

容臻給秦昊打電話:“替我安排一下,盡快飛意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