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槍戰和爆炸,是你吧。”
腹部的槍傷愈合比較慢,新生的嫩肉粘合在了一起,卻還是留下了一排醜陋難看如同爬蟲般的疤痕,男人小心翼翼的剪去最後一根線,輕輕抽出,語氣平靜得仿佛在問“你吃過了沒有?”
“想去領懸賞嗎?”
她玩笑似得看著他,目中的警惕隱藏極深,Max重金對她懸賞,道上的人都知道,作為一家黑醫院的院長,他當然也知道。
“嗬,主意不錯,至少……”
他動作飛快卻不含糊,一塊修剪整齊的紗布已經利落的黏在了傷口上。
“要比你給的醫藥費多。”
“是嗎?”
她輕聲笑笑,緊繃的身子卻驟然鬆懈了下來,他既然這麼說就代表他不會那麼做了,這種過分的了解也拜多年的相識所賜。
男人無奈的聳聳肩,單手一撐坐到了她的旁邊,病床有些高,她懸空的雙腿輕輕的搖晃著,正對著的窗外一輪月牙高懸夜空,落在她的眼中,似乎化作了某人笑時彎起的眼眸,不自覺的,她揚起了唇角,神情平靜而柔和。
“知道嗎?”
男人看了她一眼,將目光轉向了窗外,那巨大的黃色鐮刀不知有什麼好看的。
“你這樣的表情,我還是第一次見。”
他見過她無數次,從瘦弱矮小到修長纖細,麻木的,冷漠的,隱忍的,憤怒的,不甘的,怨恨的……這樣柔和的神情出現在她的臉上卻仿佛有一種異樣的光彩。
男人輕歎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心中有些怪異的不舒服。
“所以,是因為報道中躺在醫院裏的那個男人嗎?”
“嗯。”
沒有猶豫,沒有掩飾,她的直白讓他苦笑。
“你打算怎麼做?”
“我要救他出來。”
“救?”男人嗤笑,“怎麼救?他就躺在醫院裏。”
“可他也暴露在Max的眼下。”
夜風穿過半開的窗戶拂了進來,從身上淌過,微涼而輕柔,她抿著唇,半餉的沉默,男人點起了一支香煙,從小就習慣的味道再次環繞在鼻尖,她心中一動,對男人攤開了手。
“你還有傷。”
“一支沒關係。”
白色的煙霧在肺裏轉了一圈然後從口中吐出,伴隨著夜風嫋嫋上升,最後消散在半空。
“你應該很清楚,他是找到你的唯一線索,警察也好,Max也好,你還沒見到他,說不定就被其中一方抓住了。”
“嗯,我很清楚。”
她指尖輕彈,還剩一半的香煙落地,被她跳下去的左腳踩在鞋下,用力的碾了碾,閃爍的火星徹底被熄滅了。
“你清楚,那你還……”
“清楚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她說著,向門外走去,把手冰涼的溫度熨帖在掌心,她回頭看向他,莞爾一笑。
“有些事需要量力而行,有些事無能為力,而有些事就算做不到死也要去做。”
她的目中似有星光閃爍,決絕而固執,男人心中仿佛有柳絮輕撓,麻麻的,癢癢的,卻不舒服,他看了她良久,最後化作一聲歎息。
“Seven,Come back alive。”
“好。”
她點頭,然後轉身出門,“砰”的一聲,在這個夜晚顯得格外的沉重而響亮。
男人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那上麵還殘留著她傷口處的血汙,其實她的傷還不便大幅的行動,可看著她的雙眼他卻說不出勸導的話來。
沒有時間了,他知道她會這樣回答……
是啊,沒有時間了,他拿出手機解開鎖屏,幾十個字母排列出一段簡潔的話。
哥,懸賞又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