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銀灰之槍·二(2 / 2)

哦,對了,就是他無疑。

他現在並沒有梳著背頭,也沒有那筆挺的正裝,所以自己第一眼沒認出他來。

說起來,當時為了給這個趾高氣揚的男人製造一些小小的“家庭矛盾”,自己在送走他的時候似乎說了句“你的妻子很棒”之類的話。

那麼,他會找老家夥做鑒定的動機……

真是造孽。

羅薩利歐將自己的帽簷深深沉下,然後下意識的看向地麵。

“最近執照的審批很慢,過了日子吧,你急需?”男人的聲音顯得無比滄桑,就像剛買的冰淇淋掉在地上一樣飽受創傷。

“……的確。”羅薩利歐緊了緊嗓子。

但願他不會記得我的聲音。

“哦,也有辦法,”他死氣沉沉的樣子,“明天吧,去我那,我什麼文件也沒帶。”

羅薩利歐本想說些什麼,但總覺得自己似乎不該說話,所以他選擇沉默。

這次氣氛有些奇怪的會麵隨著落幕而結束,雖然戲劇很精彩,但隻有老家夥真正享受到了樂趣。

……

空曠的大廳,古奧繁瑣的花紋是這裏的唯一基調,色澤斑斕的玫窗即便在夜中也彰顯著無可比擬的魅力。鍍了金的音樂女神塑像靜默的在自己的台座上撫著豎琴,華貴的五層吊燈讓整個大廳都氤氳著富麗堂皇的典雅金色。

這裏空無一人,他卻像是看到了無數的聽眾在為他的到來而欣喜若狂。

他雙手平舉,掌心向下,試圖讓那些躁動的靈魂安靜下來。

他身著華服,莊嚴落座。

將琴蓋打開,手指如朝聖一般放在鍵盤上。

他深深的吸入了一口空氣,似乎是要將這裏到處彌漫著的曆史積澱下的氣味裹挾進自己的體內。

“你……你美的像個女神,”因為過度的興奮,他覺得全身都開始顫栗。

“我,我快死了……因為你是那麼的,那麼的,那麼的那麼的迷人……”

他濃重的呼吸聲變得癲狂且無法自抑,但在某個時間節點,他的一切聲音戛然而止。

他感到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眼眶中流了出來,這一刻他感到無比神聖。

終於不再猶豫,他的食指重重的按上了鍵盤,徹底喚醒了那沉睡在大廳之中的龐然大物——那個被所有看到它的人奉為“天國之物”的,絕無僅有、無與倫比的巨大管風琴——那不勒斯。

他的手指狂亂的拉開了這場盛宴,在這個迷醉癲狂的夜晚,他以歇斯底裏的演繹和酣暢淋漓的彈奏為靈魂獻上了挽歌。

這是屬於我們的世界,不是他們的。

隻有我們才有資格活下去,他們不行,他們本不該活著。

但他們同樣可以獲得救贖……他們同樣可以——在他們發出撕心裂肺叫喊的時候!

十指按向了琴鍵,就像要將他們企圖蘇生的邪念按死在手中。

噔——

惡鬼沉淪般的厚重樂聲從數百根音管中噴發。

踢踏、踢踏——

高跟和大理石鋪就的地麵碰撞出的聲響出現在身後。

“你來了,來的好……”

汗水浸潤了他的全身,但他卻在笑。

“你的下一個目標,叫做——

羅薩利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