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我們無處可逃·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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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被火焰點燃,周圍到處是忽明忽暗的火光和嘈雜的響動,還有偶爾發生的爆炸轟響,哭喊和哀嚎不斷的從四周傳來,一遍遍的擾亂著人的心靈。他感到驚慌失措,恐懼和無助是他最直白的感官。嗆鼻的濃煙和陣陣的焰浪很快將其包圍,致命的火焰已經將他的全身灼傷,每走一步都有錐心的疼痛感傳來,但他不能停下來,他必須在火海中開辟出一條逃生通道,至少,也要讓自己的弟弟安全。

……

他躲藏在黑夜之中,掀開了自己的衣角。借著微末的月光,他看到了自己的狀況:身體已經開始腐爛,駭心動目的傷痕和潰爛遍布了全身。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會帶來巨大的疼痛,每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簡直要折磨的他幾近死去。“吱吱”的雜響自暗中響起,他感受到一隻甲殼鼠爬到了他的手邊,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狠狠的捏住了它,並將它靠近自己的嘴邊。

……

還有些細碎的記憶滲透進了他的意識,但他現在無暇讀取,精神衰竭的比他想象的來的更快,那些零零散散的片段離自己越來越遠,他的意識隻得先從門中淡出。

那扇門徹底化作飛灰,在門之世界裏消失不見。

雨水的冰冷提醒著他已經回到了現實。

剛剛發生的那些,也是我的能力?那扇門聯結的是威廉的精神世界無疑,而我,則從中獲悉了他的記憶?

雨勢已經無法遏製,仿佛要洗淨一切的罪孽。

它們洗去了浪蕩子身上的濃鬱香氣,而剩下的,是陣陣的腐臭。

自己獲取的那些碎片一樣的記憶讓偽裝無處遁藏,也讓真相昭然若揭。

威廉的身體早就已經腐爛了。

他臉上的那些獵奇飾物,包括釘子和別針,不過是為了將自己臉上早已皸裂的皮膚連接起來,防止它們脫落,而他用以纏住全身的有些另類的皮革“圍脖”,隻是為了固定住自己幾近解體的身體,那些濃鬱的複合香水,是為了掩飾他的身體早已腐爛的事實。

為什麼,為什麼一個人可以憑借一具早已腐爛的軀體,活到現在?為什麼他要忍著這如此巨大的創痛,苟活至今?

雨勢在這期間已經變得無法遏製,跪著的威廉似乎失去了最後的生氣,向後栽倒,他濺起的水花讓羅薩利歐的褲腿染上了些泥沙。

威廉虛無失神的眼瞳偏向了一邊的牆。

釘子一樣的雨擊打著手提燈,密集的聲響不曾止息。終於,它無法承受這樣的戕害,熄滅了。

在一切回歸漆黑之前,牆上的幾個字深深烙印在羅薩利歐的眼瞳中:

“我們無處可逃。”

陰影在身後亦步亦趨不曾消散,它遵循著始終未曾變動過的目標,但理由呢?僅僅是因為“我們”的特別?

遊戲的規則荒誕無稽,但“我們”卻必須為了生存垂死掙紮。

真是荒誕且可笑。

手在不知不覺中緊緊攥住了武器,莫名的憤怒填滿了胸口。

雨夜,無人察覺的暗巷中,男人摘下了他的帽子,緩緩躬身,像是在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