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已經瘋了?
羅薩利歐徑直走向了那個浪蕩子:“喂,你還活著麼?”
有人在說話?
淒冷的雨水為自己帶來了些寒意,在這個時候他終於恢複了些許的意識。
威廉跪倒在地,雙手無力的耷拉在兩旁,他就這麼低著頭,空洞的眼神裏映照出來的一片死寂般的黑。
生命力在急速流逝,現在,他甚至可以無比清楚的感受到生機的逐漸遠去。
視力已近乎全盲,眼前像是蓋了層幕布,無論他向什麼東西拋去視線,幾乎隻能看到黑蒙蒙的一片。他能聽到的聲音十分模糊,可以料想到,自己的耳朵恐怕也在漸漸失去官能。
至於味覺?那種東西早就沒有了。
可是自己為什麼還記得當初那麵包的味道?
那是個寒冬,自己收到了自降生伊始所品嚐過的最美味的東西——一個像兄弟倆一樣,被凍僵的麵包。那幾乎無法咬的動的東西吃起來要費好大的功夫,但為什麼自己一想起那麵包,就會覺得它無比美味?
也許這要歸咎於那個一絲不苟,總是無法表達自己內心的糟老頭子。
嗬。
抱歉,我恐怕沒有辦法再為你做些什麼了,至於你,道奇,也許我們很快就能再見了……現在我連你的樣子都已經記不起來了,真是糟糕。
自己的生命早該結束了。
那些治安官一定忽略了自己刻意留下的線索,盡管有一次他們已經無比接近自己這個所謂的食屍魔。
我明明就在這裏,一直都在這個殘毀的老區裏。
他生出過要出去自首的念頭,甚至渴望著自己將會被送上絞刑架,結束這毫無意義且悲慘不堪的一生。
但內心的憎恨讓他無法輕易的邁出這最後一步。
“咳……咳……”
劇烈的咳嗽讓他咯出了幾口帶有腐臭的血液,但他已經無力拭去,任憑那些液體順著自己的嘴角滴落在腿上。
他現在已經無比深刻的意識到,即使是自己的異能,那為自己帶來災厄的能力,恐怕也無法挽回自己殘存的命。
這是當然的,自己的生命,也許早該隨著道奇一起,同這座城市的惡孽一並被焚燒殆盡,這樣就不會再有之後那些可悲的際遇。
腦海中的困乏一陣一陣的湧了上來,仿佛他回到了那個冬天,自己和道奇一同蜷縮著躲在巷道,然後,一個還沒那麼老的家夥將這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遞到了他的麵前,然後他說了什麼來著?
“如果不想死,就給我吃了它!”
這可真像個混蛋才說的出口的話。
可為什麼……自己卻這麼清楚的記得他的話語,他的神色,他的語氣……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和道奇隻是普普通通的孩子,他們有著一個溫馨的家庭,有一個做裁縫的父親,他很嚴厲也很古板,隻要學不會他教的東西,他就會生氣。
在冬天他們可以用取暖器溫暖自己的身子,有父親為他們做的很合身,很考究的新衣服可以穿,有苦的過分的咖啡可以喝,還有……記憶裏那種最甜、最美味、最香的麵包……
頭一次,他覺得死亡似乎沒那麼可怕。
“我不知道你是否還能聽見,但有句話我要代為轉達。”
什……什麼?
或許真的有人在說話……
可,是誰?
又在說些什麼?
他努力想要聽清楚聲響,但他的聽覺仿佛失靈一般,無法辨認出這是誰的聲音,就連內容,他似乎也有些難以辨識。
“我希望,你是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