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聯車通過和白、雁之巢後,到了海之中道——此一鄉下車站。起來,這個支線的路線,的確就和這個站名一樣,有一直開往海中的感覺。如果充滿想象力的童話作家搭上這班車,應該會把這輛列車比成烏龜,幻想自己騎在烏龜的背上,正朝著龍宮不斷前進吧。但是鬼貫是個過度的現實主義者,這種童話般的想法是不會出現在他腦中的,現在的他正為了列車速度太慢而心浮氣躁。隨著離目的地越來越靠近,他不耐煩的程度也呈等比級數增加。
一聲汽笛響起,列車總算到達終點站——西戶崎了,坐在位子上的零星旅客各自站了起來,鬼貫也把他從這趟旅行開始,就一直拿著的提包夾在腋下,最後一個下了車。香椎線終點站被舊枕木做成的柵欄圍起,看起來實在窮酸,但在南國的太陽映照之下,就如月台中間綻放的那向日葵的黃色花朵所象征的一般,雖然有些過時,卻有著明亮的感覺。鬼貫走了兩、三步後,看到站名板上的文字,發現自己至今都念作“NISITOSAKI”的站名,其實應該念作“SAITOZAKI”才正確。
在剪票口把車票交出去時鬼貫順便問了路,然後他從西側離開車站。車站周圍是一整片沙漠般的沙地,現在才剛過早上九點,但這些沙卻已經熱到快把鞋底烤焦了,鬼貫不斷用手帕擦拭汗水。
這附近有不少鬆樹林,而這些鬆樹林間有用褪色成棕褐色的浪板所圍出的窮酸房子,從其中的一間傳出了聲調跟日文很類似、卻不是日文的話聲音。女人大聲怒吼,而另一邊男人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跪著請求對方原諒似的。
站員告訴他,目的地距離車站五百公尺,現在他走到了五百公尺處,在鬆樹的樹蔭下擦著汗,調整自己的呼吸。筆記本上記的瀧澤智的家,應該就是在這附近才對。他看了看四周,隻有零散地建了三間的、看起來就像是上班族在住的那種中流住宅。其中的兩間是和風的二層樓建築,另外一間則是像座度假屋般,屋頂上砌著波浪形的石板瓦,房屋外麵塗上了雜酚油。
“請問一下。”鬼貫警部壓了壓帽子,對著正好經過的青年打招呼。青年停下了腳步,他的開襟襯衫也被汗水給弄濕濕了。
“這附近有住一個姓瀧澤的人嗎?叫瀧澤智。”
“瀧澤?我不知道,我從沒聽過有這個人。”
“那有沒有長年居住在這裏,對這附近的事情很熟悉的人呢?”
“我想想,那戶人家住這裏很久了。”青年著,指向那棟看起來像是度假屋的房子。
鬼貫警部與青年分手後,又在烈陽下往度假屋的方向前進。越過平緩的坡道後,視野一下就開闊了起來,正前方可以看到博多灣的藍色海洋。雖從地形就可以判斷:那邊有一處海灣,但因為它的出現實在是太突然了,觀看的人反而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眼前,一艘三千噸左右的貨船露出它的紅色船腹浮在海麵上,一副無事可做的樣子,遠處還有四、五艘船入港停泊著。幾年前偵破“黑色皮箱”一案時,鬼貫自己也曾從這海灣搭乘渡輪前往對馬島。他繼續行走,回憶著嚴原的山上,寒椿花那血一般的鮮紅。
鬼貫警部總算到達了度假屋,他站在屋前,看到門牌上寫著“林田”二字。他喚了幾聲後環視四周,用磚頭圍出的花壇中,綻放著各種顏色的蜀葵花。很快地,一位家庭主婦走了出來。她是一個長臉、皮膚光滑的美女,在暑氣正盛的現在,她卻仍整齊地穿著長袖連身裙,是位儀容端美的女性。
林田夫人站在那裏,滿臉疑慮地聽了鬼貫的話後,雪白的臉蛋左右搖了搖。
“瀧澤女士在四年多前就去世了,她的家就在那根電線改另一邊,但房子現在已經拆除,越別的地方去了。”
鬼貫警部轉頭看向她所的電線杆。那電線杆所在的位置,就在這個家與剛才他稍微駐足休息的鬆林之間,接近中央的位置。
“那個家隻有瀧澤女士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