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詹姆斯·弗雷澤駕駛著那輛沃克斯豪爾,從倫敦出發一路馬不停蹄地趕來,三個時後終於停在了派伊府邸門外。石子路上已經停了兩輛警車。龐德下了車,活動了一下腿腳,很高興終於從那個有限的空間被釋放出來。他不慌不忙地打量著麵前的府邸,欣賞著這座宏偉、優雅,英倫感十足的建築。他立刻就判斷出,這幢宅邸已經傳了家族幾代人。任憑時間的洗禮而巋然不動,周身散發著一種篤定的氣韻。

“丘伯在那兒。”弗雷澤咕噥了一句。

警探熟悉的麵孔出現在大門口。弗雷澤在他們出發前給他打過電話,丘伯顯然是在等候他們。他的身材發福,整個人興致勃勃。他留著奧列弗·哈台[1]標誌性的胡子,穿著一套不合身的西裝,西裝裏麵是他妻子新織的淡紫色毛衣。他又胖了,這是他一貫給饒印象。龐德有一次評價他“長了一張像是剛飽餐了一頓美味佳肴的臉”。他躍過門前的幾級台階向他們走來,顯然很高興見到他們。

“龐德先生!”他大聲喊道。他總是用德語稱呼他“先生”,就好像在不經意地暗示龐德,他在德國出生是他性格上的某種缺陷一樣。畢竟,他也許是想:不要忘了誰是戰爭中的贏家。“得到你的消息,我十分驚訝。你不要告訴我,你還和馬格納斯爵士有交情。”

“完全沒有,警探,”龐德回答,“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我是從今早的報紙上得知他的死訊。”

“那是什麼風把你吹到了這裏?”他的目光轉向詹姆斯·弗雷澤,仿佛是與他初次見麵。

“一個奇怪的巧合罷了。”事實上,弗雷澤卻時常聽偵探世上沒有巧合。

在《犯罪調查全景》的某一章裏,他表達了他對巧合的看法:“生命中的一切都有一種模式,巧合隻是這一模式短暫地顯現。”“這個村子裏的一個年輕人昨找到了我,她告訴我兩周前就在這幢宅邸裏死了一個人。”

“是不是那個管家,叫瑪麗·布萊基斯頓?”

“是的,她擔心一些人因此而胡亂指控。”

“你是,他們認為那個老婦人是被謀殺的?”丘伯掏出一包普萊耶牌香煙[2],抽出一支點燃,他總是抽這個牌子的香煙。他的右手食指和無名指因為長年累月的煙熏而微微發黃,就像老舊的鋼琴鍵。“哎呀,那個案子你可以不用費心了,龐德先生。我親自調查過,我可以告訴你,那純粹是一場意外。她當時在樓梯頂層用吸塵器清理灰塵,被電線絆倒,整個人摔下樓梯,而地上是堅硬的石板。她真是倒黴!沒人有殺害她的動機,而且門還上了鎖,房子裏就她一個人。”

“那馬格納斯爵士的案子呢?”

“呃,那就是另一碼事了。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進去看看,血肉模糊——沒錯,就是這個詞。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等我先抽完這根煙,裏麵真是慘不忍睹。”他故意轉了一下叼在唇間的香煙,吸了一口。“當時,我們就認為這是一起一發不可收拾的入室盜竊案。這似乎是最明顯的解釋。”

“最明顯的解釋正是我避免得出的那一類結論。”

“唉,你有你斷案的方法,龐德先生,我不會否認它們之前有幫助。可我們這次的受害者是當地的一個莊園主,一輩子都生活在村子裏。起初,我看不出有誰會對他心存怨恨。可現在,有人在大約般半左右的時候來過這裏,剛巧被布倫特看見了——就是那個園丁。他當時剛結束一的工作。他沒能提供更多具體的細節,不過他的直覺是那個人不是村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