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這時覺得要是強行帶她一起去,那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吧,難過得發不出聲音。

“你在車站跟她分開的時候,她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嗯,完全沒櫻”

“她有沒有跟你過要去找誰,或是要去哪裏呢?”

醫生又搖了搖頭:“她在這個城市應該沒有朋友,因為她是千葉人。而且她又是第一次來這裏,我想她也不可能跑到很遠的地方去。現在想想我真是笨蛋,那時候要是告訴她沒什麼好害羞的,硬拉她去朋友家就好了。”

“好了好了,你自責也沒用了。不這個了,你可以再詳細明一下單獨行動時的經過嗎?”

“好,我從頭開始。我約好要去拜訪的朋友叫做大仁正夫,他是中石引町大仁醫院的主人,是兒科醫生。我打算如果大仁忽然有事要外出不在家,那我就回旅館吃晚餐了。不過我在金澤車站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跟我等我很久了,要我快點過去。所以我就跟鶴子分開行動,在車站分開了。對了,在此之前鶴子打羚話去旅館,跟他們取消在旅館用餐。”

“原來如此。那是幾點左右的事呢?”

“應該已經過六點很久了吧。因為鶴子吃膩了旅館的料理,所以她想吃吃看斑鶇料理。可是那種鳥隻在十月中左右才抓得到,在這個季節是個不可能的希望,她就既然斑鶇不行,那就想嚐嚐看當地有名的美味料理。她覺得一個人回旅館讓女服務員服侍用餐會有壓迫感,就不好吃了,所以也要去外麵用餐……”

“我知道了。不過就算春日姐再怎麼浪漫,也很難想象她會一個人跑到陌生的沙丘。這裏有美國軍隊的射擊場,風紀時常很亂,不曉得會出什麼差錯,總之這不是正經的女人該來的地方。我看應該還是有人帶她來的吧。”

醫生的圓臉在領子上左右搖晃。

“我想您的沒錯。可是,我並不完全同意您的。畢竟鶴子的個性很積極,不管到哪都很冷靜。另一方麵,她是個從容不迫的女人,也不會怕生。更何況,我覺得她不知道沙丘是個危險的地方。我還是強烈覺得,她是因為很著迷月夜的沙漠才來這裏的。”

“她沒過要去沙丘嗎?”

“對,我如果聽到她想去沙丘,一定會嚴厲阻止她。”

“那麼你們在車站分開時,她是不是想去沙丘呢?”

“這我不知道。就算她心裏有這個念頭,但是她知道出口就會被阻止,所以可能故意不吧。她隻對我,要去她喜歡的料理店用餐,然後再走去看大樋燒①的茶器。應該是因為她上過新娘課程,平常在學習茶道或花道,所以很想要雅致的抹茶茶碗。”

①由加賀前田家招聘的陶工大樋長佐衛門所發明的陶瓷,大部分用來製作茶道的器具。

屍體附近並沒有發現這種茶器。雖然可能是跟手提包一起被犯人拿走逃跑了,也有可能是一開始就改變了要去買茶器的計劃,而到了月夜的沙丘徘徊。

“嗯,暫時到這就可以了。你什麼時候要回東京呢?”

醫生被這麼一問,圓臉上露出了很困惑的表情。

“我本來買了明‘白山’的指定座位票,當然要去取消了。我會找鶴子的哥哥過來,遺體得火化才行,所以我想至少還得待在這裏兩三。東京的診所有兩位醫生在看診,這樣一來就得拜托他們很久了,真的是很傷腦筋。”

“你會一直住在‘羽石’嗎?”

“不會,因為他們預定的房間都已經客滿了,明開始我會移往其他旅館。雖然我還沒決定要去哪,但是我會請櫃台幫我找個適合的地方。當然我搬過去的時候,會馬上通知你們。”

“請務必要通知我們。”

“那可以換我發問嗎?”醫生客氣的道。

“當然可以。”

“警方有什麼頭緒嗎?”

“目前我們覺得可能是住在這附近的流氓幹的。因為隻要配合美軍試射的聲音發射子彈,就可以掩蓋手槍的聲響了。在監視所的美軍也沒發現,想來是因為這樣吧。”

“關於那個美國軍人……”他依然很客氣的繼纜道。

“如果犯人是美國軍人,那審判權該歸誰呢?”

“當然是日本啊。因為這是在試射場外發生的犯罪事件,美軍那邊也動員了MP。所以我們應該會把焦點放在犯罪目擊者,或犯人是否為美國軍人進行調查。犯人若是美國軍人,我們會立刻要求美國引渡犯人。”

聽到這個回答,醫生總算安心的樣子。

“課長,你覺得呢?還有什麼問題嗎?”

“可以了吧。”搜查一課課長臉色黃濁,低聲簡短的回答。連警察本部都知道他是個不廢話的男人。

那晚上在金澤大學醫學部的解剖教室裏進行了屍體的解剖,由佐竹教授執刀。春日鶴子的白色屍體橫臥在解剖台上冰冷的褥墊,照著閃耀無情光線的電燈,教授用手術刀插人,割開軀體。教授以熟練而冷靜的聲音陳述他的意見,一旁兩個在學研究生則在距他有點遠的桌子上做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