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緣會更難期。”
九年前聽未婚夫的死訊,她翻出申明寫給自己的信箋,其中就有他親筆抄寫的元稹的這首詩。
校長找來司望的班主任,問到這個男孩的情況,回答卻是學習成績中等,沉默寡言,上課時也不主動發言,從未覺得有過人之處。
“是否有家學淵源?”穀秋莎補充了一句,“比如父母是大學教授?”
“司望的爸爸是個普通工人,兩年多前不知什麼原因失蹤了,他的媽媽在郵局做營業員,家庭層次不是很高。”
“謝謝,麻煩再幫我打聽下他的情況,我想這樣優秀的孩子,必須好好培養,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校長連連點頭,把穀秋莎送上了車。沿街的戶外廣告牆上,是爾雅教育集團的大型噴繪,某個童星代言托出兩行字——選擇爾雅教育,選擇你的人生。
她早就不是教育出版社的編輯了,而是全國排名前十的民營教育機構的總經理。幾年前,父親穀長龍從大學校長位置上退休,拿出畢生積蓄創辦了爾雅教育集團。因為長久積攢的政府資源,公司在短短幾年間突飛猛進,從出國語言學習到學齡前兒童教育甚至老年人培訓班,購買與新建了數所私立中學,囊括了從搖籃到墳墓的各個階段。從創業那起,父親就讓穀秋莎辭職回來幫忙。今年,他因病不再兼任總經理,便讓女兒繼承這個位子。
一時後,回到郊區的別墅。
穀秋莎脫掉高跟鞋,在梳妝台前卸去厚厚的妝容。鏡子裏是個三十四歲的女人,皮膚保養得很好,幾乎沒有皺紋與色斑,濃妝出門也還是儀態萬千,至少在鏡頭前光彩照人,男女老少都會多看幾眼。可惜無論如何裝扮,再也不複當年青春,總想起二十五歲那年,即將成為新嫁娘的自己。
父親出國開會去了,晚飯囑咐菲傭做了些簡單的菜,她獨自在餐廳吃完,喝了杯法國紅酒,便進臥室看韓劇了。沒多久,房門驟然被推開,進來一個男人。
他也是三十多歲,臉上沒有半根胡子,額頭上有塊淡淡的青色印子,緩緩脫下西裝與領帶,一言不發走了出去。
穀秋莎早已習慣於這樣的夜晚,對著丈夫的背影念出兩個字:“廢物!”
他叫路中嶽。
穀秋莎第一次見到申明,是在1993年深秋,有件事她從未告訴過申明——那是她與前男友分手的日子。
那個男人是她的大學同學,人長得又高又帥,家庭背景也很顯赫,大學剛畢業就開始談婚論嫁了。然而,穀秋莎有個秘密,一直埋藏在心底不敢出口,但這件事早晚都要被對方知道的——除非永遠不結婚。
“有件事一直不敢,希望不要因此而嫌棄我——在我的高二那年,有次肚子痛去醫院,請了最好的婦科醫生來檢查,最後確診為先性不孕,就是再怎麼治療也沒用,不可能生孩子。但我仍然是正常的女人,不會因此影響夫妻生活,再將來還可以去領養。”
話沒完,對方臉色便陰沉下來,直截簾提出分手。想嫁給他的女孩很多,也不乏名門閨秀,何必要娶一個沒有生育能力的女人?至於*之類的想法,癡人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