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
我狂怒地嚷起來,衝上去抓住他的胳膊,沒想到他用力掙紮。教導主任雖然四十來歲,個子卻比我還高,兩人要一起倒地時,響起珠鏈斷裂散落的聲音。
似乎不太合適,是否大珠珠落玉盤?
我發瘋似的趴在地上,到處尋找散落的珠子。足足用去半個鍾頭,直到頭暈眼花大腿發麻,才把所有珠子撿齊了。
嚴厲早就溜了出去,屋裏隻剩我孤零零一個,無力地癱坐在地板上,捏著手心裏的幾十粒珠子。我好不容易找到一根細繩,想要重新把珠鏈穿起來,可是那些珠子上的孔洞,是手工鑽出來的極不規則,一旦斷開就再難以穿上。
固執地穿到淩晨,依然無法令珠鏈完璧,我用力砸了一下地板,也不管是否會驚醒樓下的學生。拳頭起了瘀血,刺骨般疼痛,隻能翻出個布袋子,將這串珠子收起來。
我像具僵屍似的躺在床上,手心攥緊那串珠子。
明晚,我在期待明晚。
人,為什麼要殺人?
第一種,為保護自家性命;第二種,為奪取他人財產;第三種,為占有異性而消滅競爭對手;第四種,因各種理由而對他人複仇;第五種,為了執行上頭的命令;第六種,為傭金而殺人;第七種,無理由殺人。
我的理由是什麼?
這是死亡詩社討論過的話題,我想把這些刻在自己的墓誌銘上。
1995年6月19日,星期一,上午,我還活著。
太陽照到床頭,恍惚著睜開眼睛,到第三節課了吧?這是我第一次在學校睡懶覺,作為一個被開除公職的老師,我已被剝奪了上課的資格。
我踩上凳子摸著花板,從一個夾層縫隙裏,抽出了那把軍刀——很走運沒被警察搜出來。刃上刻影305廠”字樣,帶血槽的矛形刀尖。這是兩年前路中嶽送給我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高中同班同學,也是這間寢室的室友。他爸在區政府工作,常能弄到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特供煙酒、軍鉤靴子、走私手表之類的。
鋒利的刀刃發出寒光,如同一麵異形的鏡子,扭曲地照出我的臉,醜陋得認不出自己了。
我把這把刀子綁在褲腳管鄭
食堂沒有早餐了,我在學校各處轉了一圈,經過高三(2)班的教室門外,講台上的數學老師不經意間看到窗外的我,微微點頭致意。有的學生發現了這個動作,也轉頭向我看來。沒人再安心複習了,大家紛紛交頭接耳,仿佛見到一具行屍走肉。
南明高中有兩位名校畢業的老師,一個是來自北大的我,還有一個是清華的張鳴鬆。他比我大七歲,當我還在母校讀高中時,他就是我的數學老師,論教學水平自然沒的,三十歲不到就評上了特級教師。他帶的學生成績特別優異,數學又是最能在高考中拉分的,每年不知有多少家長排隊向他預約補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