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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幻蓮走進來的時候,梵塵瑾有那麼一瞬的恍惚。
那一幕似曾相識,那麼樣的熟悉。
他每次進屋的時候總會來來一股寒氣,他會站在門廊下撣去身上的積雪。
他的眼眸漆黑而幽深,總像蘊含著數不盡的心事。
被他看著的時候會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戰栗,那眼神像能射入魂魄中去。
梵塵瑾用力的搖晃了一下腦袋,試圖驅逐那種困惑的感覺。
在南陵的時候她經常做同一個夢,夢中雪花飛揚,她卻並不感覺冷。
一個人赤著腳漫步在雪地上,看著遠處影影倬倬的人影。
那一個個人影突然像鬼魅一樣撲向了她。
帶著淒苦的慘叫。
“還我命來——”
“還我命來——”
可是她並不怕他們。
所以根本無法從那個噩夢中驚醒。
隻有一遍又一遍經曆著無數輪回。
一直到身體徹底的累盡了,逐漸的失去意識,在昏昏沉沉中疲憊的醒來。
在清醒的那一刻眼前會隱約出現一個男子。
一張堅韌而剛毅的臉,一張席承著貴族的血脈卻壓抑謹斂的臉……
“答應我,替我照顧他……”
“他是個好孩子,心地那麼善良。”
“看起來會不好相處,可是想想他一個人在那種地方生活了那麼久。”
“……隻有那一個孩子。”
“算是屬下唯一的請求。”
“不在乎他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隻要能夠活下去……”
梵塵瑾隱忍的握緊了雙手。
腦海裏翻湧著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留下的記憶。
它們拚命的掙紮,像是要破開她的腦子。
汗水一顆顆的滑落下來,直到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搖晃了一下。
司幻蓮上前一把摟住了她,將她橫抱過來輕緩的放到了床上。
然後掖上了被子,在床沿的一側慢慢的坐下。
“你從小怕冷,不要勉強自己。”
轉身將暖爐點上,瞬間屋子裏亮了一圈,也暖了一圈。
他輕輕的抬手捋了捋她額角垂下的發絲。
梵塵瑾本能的將頭向後仰去,看著司幻蓮的手指在她眼前頓了一下,離開她的臉隻有那麼半寸的距離,猛然收了回去。
幽幽的歎出一口氣。
不知為何那口不長的歎息聽在她耳中格外的寂寞而無奈。
她好像憑空能明白那一絲不甘。
“我們的是聯姻的夫妻?”
她垂下頭來,將發絲擋住了自己的臉。
“是。那個時候你的父親想要接你回去,可是我不想讓你走。於是提出與南陵聯姻。”
“而你的前一個妻子,是西荒羽翎部落的郡主?”
“是。那是北央先帝在位時結下的姻親。”
“那個郡主她是怎麼死的?”
“是自盡而死。”
“但是西荒有傳言說,是被我殺死的。”
“是你親口告訴我,英花蟬是自盡而死。”
“而你信我。”
“我一直都信你。”
“為什麼?”
她仔細的觀察著他,他說的每個字都很認真,他是真的信她。
可是梵塵瑾卻不明白起來。
他們之間的關係,依照阿籬所說,他們不過是迫於局勢而聯姻,應該毫無感情,他甚至為了一個畫舫之女而不顧她的死活。
如果不是鏡王恰好途徑救下了她,或許她已經死了。
“因為你是梵塵瑾,你說的我都信。”
“可你為什麼把我扔在那裏等死?”
司幻蓮一下子無話可說起來,他想要靠近一步,可是她眼底裏深藏的警惕與排斥擋住了他。
“我沒有扔你在那裏等死,小音。我沒有。我隻是找不到你了,我找不到你,我找了很久……”
“蒼城的司小爺要找一個人難道會找不到麼?”
“會。我確實找了你許久,許久。直到蒼城被攻打之前,我都一直在找你,可是我不知道她把你帶去了哪裏……小音,我是人,我也會怕的。我怕她傷害你,我甚至不敢與她為敵。”
那個女人,就是他親自從畫舫帶回來的女人?會令他害怕?
梵塵瑾露出完全不信的冷笑來。
“你不相信我?”
梵塵瑾冷冷的看住他,“你值得被信麼,小爺?”
他猛地壓下欺近她,一手指在她的咽喉上,隱隱的壓迫感令她不安。
她是應該害怕的。
他一手就可以捏死她,隻需要那幾分的力道。
可是她卻無畏而無懼的昂起頭來,眼眸一瞬不瞬的瞪過去。
是哪裏來的底氣?梵塵瑾自己心底也困惑起來。
那有恃無恐,似乎篤定了他永遠不會下手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