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馥輕輕地站起,慢慢的向雪地走去,她本是個無名的才人,因著他的寵他的愛才有了今日的繁華,眾人自是不屑,亦不會與她為伴。又是一個月圓之夜,紫馥在那清輝的照耀下緩緩地走著,在那瑩白無暇的雪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玲瓏的步子,她饒有興趣地走著,心中卻是感歎,若人生的路也想這雪地,每走一步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是否現在她已得到了幸福。寒風有片刻的的停歇,她敏感的覺到灌叢中有依稀的聲響,她慢慢的跺到那裏,卻看到一隻嬌小的白兔瑟縮的趴在雪地上,氣息已弱。她伸出纖手,將那白兔攬進懷裏,,用那微弱的體溫暖著它,細細的摸索著那毛茸茸的身軀,果然在那柔軟的腹部觸到了硬結,那雙剪水秋眸漸漸深暗,望向無盡的夜幕,靜靜矗立。
進了十一月寒氣卻忽然減了,雖依舊是料峭令人瑟縮,卻也再無那鋪天蓋地的大雪,和利如薄刀的冷風。慕容豐德踱著步子走在宮道上,身旁是有些靜默的如意,她隻低頭跟著,並不言語。慕容豐德暗歎一聲,不覺間加快了步伐,向琉璃閣走去。青常遠遠的看著他們走近,露出了溫柔的笑意,身旁的祈夜也急忙奔到如意身旁,張開了小小的懷抱。慕容豐德看著他靈秀的麵龐有些微的失神,卻最終隻自嘲的笑笑,平靜的端過青常奉上的茗露。他兀自看著歡笑的祈夜,心中再無以往的傷懷,或許他隻能安於這般平靜的日子,不堪那帝王路上的艱辛苦楚,惟有的遺憾便是苦了這年幼失母的孩子,或許他依舊眷戀她年少時的巧笑嫣然,在每一個夜深人靜回憶她的呼喚,卻再也觸不到,摸不到,徒有一段惆悵,阿黛,或許注定我這般懦弱的人都不配擁有你,你可曾知道我是多麼的羨慕他,他可以用那曾經擁有的回憶填充每一個寂靜悠長的夜晚,我卻從來都隻有期盼,和無望的等待。
慕容豐德忽覺有些枯燥,他本不是浮躁的人,卻每每見到那肖似的容顏都忍不住回避,琉璃閣臨著上菱池,憑欄眺望便可看到那無波的湖水,此時那湖麵上空無一物,薄薄的結著一層冰,在日光下微微發亮。他慢慢的走過去,感受著清冷的風劃過他的麵龐,目光悠遠而深沉,自從招降他便成了這閑散的王爺,頂著一個可笑的昔王名號,每每挨著日子,他的心就好似這空蕩蕩的湖,不知該怎樣填滿。驀的他回過身來,淺淺的笑了,他看著那個單薄的女子詫異的神情,兀自的笑著,笑了好久才輕輕的吟道:“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紫馥有些詫異的聽著他低沉的聲音,好似懵了一般,才漸漸的釋然,輕道:“為什麼呢,你怎會瞧出了端倪?”慕容豐德緩緩走到她的身前,微涼的指尖輕輕劃過她的容顏,有些顫抖的說道:“我便知道,你……不會……那麼容易……”紫馥的眸中溢滿了淚,她輕握著他的指尖,低低的喚了一句:“阿哥……”
已至十一月中旬,錦官城內雖未再降大雪,冰凍卻是異常嚴重,甚至出現雨凇,那冰淩花裹嵌著草木,掛於喬木,織成長垂的珠簾,好似琉璃美景一般,卻是昭顯著災難一般的霜凍,倉內陳年的舊糧早已用光,饑民成群,子璃暫住於都督府內,每日裏不停地奔波,以勘察災情,分配救急的銀兩,待那形勢微有穩定,卻見派出的暗衛歸來。這一夜,子璃於那漆黑的庭院中立著,連日以來的操勞並沒有讓他失神,卻更顯一股子迫人之氣,暗魅悄然立於昏暗的屋簷下,泛白的指節微微一動,一封秘信便已到了子璃手中,不待子璃出聲,他已悄然消失在那夜色之下。望之慢慢走到他的身旁,微微有些期待的問道:“可是有消息了?”子璃兀自抿唇,並不言語,過了許久才微微有些沙啞的說道:“我要去找她了,不管結果如何,這一次再不能讓她輕易地走了。”望之聽罷轉了身,眼前閃過一抹火紅的身影,心中亦是充滿期待,阿黛,你若當真找到了幸福,我便再無牽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