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初看她平靜的模樣心中一陣欣喜,欲趕上去問她卻被子璃搶先一步,他的大手緊緊地攥住她的雙肩,手心卻泛著微微的涼意,眸中透出一股子急切,卻是如鯁在喉,什麼都問不出來。屋內柳宓兒懷中抱著孩子,緩緩的輕拍著,一邊少有的溫柔聲道:“既然那麼急,何不進來看看。”子璃心中一喜,急忙奔到屋內,卻見琉黛雙目緊閉,默默地躺在床上,不見絲毫聲響。他的心中頓時涼了一半,緩緩的坐在榻邊,憐惜的撫上她的臉頰,那蒼白的麵上無絲毫血色,觸手竟也不見溫暖。他猛地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柳宓兒,卻見她淡淡的一笑,哄著孩子說道:“你這做爹的,她拚死拚活生下這麼個孩子,你竟都不看他一眼。”子璃隻愣愣的看著她,恍若未聞,直逼的柳宓兒輕歎一聲,道:“你若想叫她活著,不如放了她吧……”子璃雙唇緊抿,眸光頓時慘淡,他伸手輕輕的將那嬰孩兒接過,不想原本已睡著的孩子竟睜開了雙目,烏黑瑩潤的眸子像極了年少時的她,他記得那一年在楓暖閣的門外,也是這樣一雙帶著微微波光的眸子將他緊緊縛住,直到現下也不能解脫。
似是感應到他的沉思,那嬰孩兒伸出有些瘦削的小手想要去拽他的手指,柔嫩粉紅的小嘴也不知在呢喃些什麼,子璃帶著淺淺的微笑握住他的小手,用身子擋住門口進來的冷風,似是歎息的說道:“不如你就叫祈夜,可好?”繈褓中的人兒忽然露出歡快的笑聲,似是極喜歡這個名字的,隻是不知是否累了,片刻便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閉上了眼睛。子璃摸摸他微帶絲須的頭,神情有些怔忡。如意斜倚在門口,眸中盡是悲戚,她走到子璃身前,緩緩的跪下,磕了三個響頭說道:“皇上,郡主是聽聞慕容豐德落崖的消息才早產的,奴婢死罪,可奴婢隻想讓陛下知道,不管結果怎樣,郡主都希望慕容太子平安,求皇上成全,亦不曲郡主受苦一場。”戰子璃靜靜的聽著,隻讓她跪在那裏,過了好久才緩緩的轉身,將孩子交給柳宓兒,揮揮手將眾人屏退。晉初看著他落寞的身影心中不禁歎然,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得將那門關了,將哽咽不已的如意扶了出來。
屋內,子璃將琉黛抱進懷裏,臉頰貼上她有些冰涼的前額,愣愣的看著案上得燭火,一滴淚順著眼角緩緩滑落,又輕輕的打在她的菱唇上。他呢喃的說道:“阿黛,我們的兒子叫祈夜,你可知道為了什麼?我知道你不會走的,你說過要陪著我生生世世,怎麼會輕易的離去,可是你從來不知道我是多麼的害怕,你的心中從來容得下太多,慕容豐德你要救,戰子瑨你要他幸福,可是我呢?我從來不敢奢求什麼,隻求你不要轉身,可每每你總將我遺忘在黑暗的角落,阿黛,你累了吧,我也累了,我們都再沒有力氣去彼此傷害,阿黛,我放你走好不好,我知道你聽得見,你總是這樣的聰明玲瓏,似是千年修成的妖精讓我奈何不得,可是我想讓你知道,這深宮是那麼的寂寞冰冷,可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一直等到你回來,再不離去……”夜一點一點流失,那燭火漸漸昏暗,照在她的臉上仿佛有了幾分血色一般,子璃癡迷的看著,想要將她的容顏刻在腦中,或許要用一輩子去懷念,可這愛卻是從來不悔的。
天蒙蒙亮的時候,子璃從內室中出來,經了那一夜的雨,外麵又是陽光明媚,生機盎然,溫暖的風吹起他的廣袖,長長的墨發隨意的披在肩上,竟無一絲往日的帝王霸氣,他看著窗外盛開的合歡,漠然地說道:“帶她走吧……”那悠長的聲調好似歎息,緊緊的抓住了每個人的心,柳宓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心中卻是無望的想著,他到底是愛慘了她,竟可以這樣輕易的放她走,蒙琉黛,若有一日你真的醒來,可會為他這一刻的頹然而愧疚?子璃輕輕的看著望向進出,眸中帶著一絲篤定,一絲堅持,道:“我和祈夜會一直等她回來,不管多久,這一生一定等到她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