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1 / 1)

三日以後,蒙府上下掛滿白綾,白茫茫的一片,正是蒙夫人的葬禮。琉黛一早便跪在靈堂之上,默默地守著阿娘的遺體,可到了中午也不見有人來憑吊,她心裏暗暗的諷著,當年將軍府何等的風光,如今連長公主的葬禮都門可羅雀。也好,也罷,大約過了今日,就再不會有蒙家了……不遠處,望之吩咐下人們擺好靈台,便擔憂的看著她,那巴掌大的小臉上掛滿淚水,從早到現在什麼都沒吃過,卻還是倔強的跪在那裏,他不禁歎了口氣,待要上前去扶她,卻見紅妝從梅園走來,一改那風風火火的脾氣,穿了件素銀的絲帛袍子,捧著一從開得正濃的白梅,嫋嫋婷婷的走來,他雖無欣賞的心思,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一刻,她是美的。

二人自那日爭吵以後便在沒見過,不是無心,隻是無言以對,不是沒有心動,隻是用心不夠。許是察覺到他的張望,紅妝微微偏了偏臉,淡淡的點了點頭,便向靈堂走去。她將那白梅插在玉瓶中擺在桌上,微微福了福身算作向夫人的告別,於心中她是同情她的,卻也了然,她並不要這樣的憐憫,。不知為什麼,就覺蒙夫人如這白梅一般,苦苦的堅守,也渴望著涅槃,或許這般平淡的走了,與她也是一種解脫。紅妝走到琉黛身前,輕輕將她扶起,淡淡的道了一句:“跪的這樣久了,去吃點東西吧,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你去辦。”

聽出話中的弦外之音,琉黛抬起頭望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翹了翹,想要笑卻也隻能做得這般,便順從得隨她到偏廳坐下,從如意手中接過早已溫了好幾遍的粥,抿了幾口便在也吃不下去。琉黛看了看倚在門邊的望之,問道:“可都安排好了?”

望之點了點頭,本想要勸她多吃一點,可瞧著那憂傷的眸子,便再也吐不出話頭。正是沉默間,便聽外頭吵鬧起來,青安進來稟報說:“郡主,宮裏來人了。”琉黛點了點頭,心中竟是覺得一鬆,來的這樣快,早點解決也好啊。她便整理了儀容,帶著眾人迎了出去。原是齊王的近身太監曹皖親自來宣旨,琉黛不禁暗暗感歎,好大的陣仗啊,一邊不慌不忙的迎過去道:“怎麼是公公親自來了?“

隻見那曹皖一副吃驚模樣,有些受寵若驚地說:“啊,原來真是郡主回來了,前一陣子京裏傳的厲害,皇上還不相信,原是真的。”琉黛配合著他,作出一副理虧的模樣,有些淒涼地說道:“原該治琉黛的罪責,隻是阿娘病重,臣女實在是走不開,等這喪事一辦完,臣女即進宮向皇上請罪。”說完,便有幾滴晶瑩的淚珠沿著眼角滑落,看得曹皖好不憐惜,當即便道:“無妨,無妨,皇上定會寬恕郡主的仁孝之心。”

琉黛看這戲碼演得已是差不多了,便有些怯怯地說:“公公前來可有要事?”那曹皖似這才想起手中的聖旨一般,操著尖刻的嗓音道:“威武將軍蒙奇接旨!”琉黛急忙跪下,滿臉的不愉之色,道:“公公,家父病重,琉黛可否代為接旨。”曹皖聞此一言,當即變了臉色,厲聲道:“郡主,這抗旨不接之罪,蒙將軍可是當不起的,還是趁早讓他出來接旨的好。”琉黛還想爭辯些什麼,卻聽遠遠地有人道:“老夫還沒死呢,怎麼就不能接旨了!”

曹皖一眼瞧去,當真是蒙奇被丫頭扶著出來了,看他些瘦的麵龐,微白的雙唇,竟真是病重的模樣,可待他走得近了,一雙鷹眼卻還是瞪得他瑟瑟發抖,心中不禁有些氣惱,暗暗不服,不就是個將死之人,有何可怖,當下便道:“蒙將軍既無妨,便接旨吧。”聽得他那一嗓子陰陽怪氣的調子,琉黛不禁握緊了手掌,平時修好的指甲挖得手心生疼,卻隻得忍著將那屈辱的淚水咽了回去。

蒙奇任由青常扶著,並不去看曹皖得意的神色,坦坦然跪下,朗聲道:“臣蒙奇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