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冥河將神界與冥界分割開來,將世人眼中所謂的生死劃開界限,也將過去與未來徹底阻絕。
三千年來,什麼都在變,唯一不變的,隻有大祭司殿中那幾棵繁茂的三株樹,與神冥兩界眾多惶惶不安的心。
冥界之中近來事務頗多,遊離於凡界幾萬年的冥尊最近像是轉了性子,整日穩穩當當的坐在幽冥台處理政務,不動聲色的將大祭司在冥界的辛苦經營接手過來。
而三千年前來了冥界的那位公主,整日在幽冥台與寒潭之間匆忙穿梭,隻忙著修習術法,對其他的事情仿佛一概不上心。
此時的冥界看似風平浪靜,其實暗流湧動,冥界朝臣們表麵好似沒有多大的震動,但心裏未必不起波瀾。
冥界卻又有小道消息傳出來:不日內,冥尊將要向天庭遞上和書,臣服神界。
事關冥界生死存亡,冥界瞬間掀起軒然大波,冥界臣屬紛紛四下奔走,互通消息,想要打聽清楚此事的原委虛實,而此時唯一不受這風波任何影響的,便是幽冥台。
卿珩獨坐在幽冥台大殿的長階上,細想著這些年來發生的事情,冥界過多過少還是能知道些神界的消息的:自她來了幽冥台,追風使每日都會來這,告訴她很多事。
她雖在三千年前因為陸英的事情怨恨追風使,卻也從追風使口中知道了些她想要知道的:這三千年來,神界還算太平,秦艽與雲中君也在一千年前成了親,他們成親時,追風使還偷偷到頵羝山上去,替卿珩送了賀禮,之後,他便在中亭外麵瞧見了辛夷那位青梅竹馬的表妹。
從追風使口中再聽到辛夷的名字時,卿珩的心像是突然被人提了起來,懸在半空,而那條懸著她心的線,卻不在她手中。
這一刻,她對父母的際遇感同身受,也仿佛更能明白,這道橫在他們中間的冥河,始終是無法跨越的阻礙。
冥河對麵的神界,在這三千年來,已經離她越來越遠,而她,再也走不到他身邊。
她一直在出神,連有人走到她身邊也沒發覺。
“公主,護法在外麵,說要找你。”卿珩聞聲轉過頭去,站在她身後的,是冥尊指派給她叫小羽的丫頭,已在她身邊待了三千年,臉上卻依舊是難掩的稚氣,小羽望著她輕笑,臉上顯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這讓卿珩想起了雲珠,她不由自主脫口而出:“雲珠。”隨即,她立刻反應過來,說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小羽反應過來,收起臉上的驚詫神色,行禮後慢悠悠的出去了。
卿珩起身整理了下衣衫,深吸了口氣,不緊不慢的走下了台階。
追風使站在門外,垂著眼眸,緊盯著門檻像是在思索什麼,卿珩一出去,追風使連忙抬頭,笑著說道:“你回來了?”
卿珩撐起一副笑臉,淡淡的說道:“你怎麼知道的?”她在寒潭深處待了將近一月,今早才回到幽冥台,沒想到追風使消息這麼靈通,這麼一會就知道了。
追風使連忙解釋道:“我碰到小羽時問的。”
卿珩說道:“找我什麼事?”
追風使幹咳一聲,輕聲問道:“我聽說你煉成了火魄珠?你沒受傷吧?”
卿珩搖頭:“你來這就是問這個?”
追風使點點頭。
卿珩說道:“我沒事,你可以回去了。”
前段時間,她利用洛書煉化出了火魄珠,因為太急於求成,的確受了些傷,有些頭昏腦漲,見追風使沒有離開的架勢,她隻好轉身先走。
她向前走了幾步,突然打了個趔趄,追風使眼疾手快,連忙過去扶住卿珩,讓她靠著自己站穩:“你怎麼樣?”
卿珩迅速清醒過來,她用力推開追風使道:“不用你管,走開。”
追風使愣在原地,他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子,滿心的疑惑:她與三千年前他認識的人相差甚遠,他甚至懷疑,他眼前的這個人,還是不是當初的卿珩。
自她來了冥界之後,仿佛都是這樣,不管她怎麼樣對他,他都沒辦法再對她狠下心來。
追風使深吸一口氣說道:“我不知道這麼多年來,你這麼拚命的做這些都是為什麼,但我知道,你心裏是不喜歡冥界的。”
卿珩笑道:“那你也應該也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冥界了。”
追風使知道卿珩的意思,臉色漸沉,沒再說話。
卿珩不想和他多做糾纏,又道:“你以後少管我的事。”
追風使微微抬頭,望著卿珩行禮道:“姑母,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