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吟猛然間轉身跑了出去,她跑了很遠才停下來,大口喘著氣。從前的時候,她以為她有邵文,別的什麼都可以不在乎。所以她可以坦然地和他相交相知。
然而這一刻,她卻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自從她詐死,司馬旭來了晉州,每次相見,她都會告訴自己,他不是新竹,不是她認識的那個新竹!她在逃避,一直在逃避,出於一種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原因。
而這一刻,真相被人狠狠地撕碎,她的心裏竟是一陣陣地痛苦。緩緩展開了新竹的信,她希望自己能想往常那樣從他的信裏得到解脫。隻是,片刻,她便怔住了。
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那餘暉灑在這封信上,映照著那幾個極為刺眼的字:
竹有妻,未婚而逃,身在晉,婉可代尋否?
那幾個字,雖寫的慌亂,卻依然能看得出那蘊含在字裏行間的情誼。婉吟從未告訴他,自己身在晉州,他也從不曾問過。隻是這一刻,他終究還是暴露了。是這封信寫的匆忙,一時失察吧?
婉吟隻覺得喘不過氣來,心中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一般,痛楚難忍。她鬆開手,任由那紙片在風中飛舞著,靜靜地落地。
“怎麼哭了?”身後溫柔的聲音將她嚇了一跳,她猛地跳開幾步,怔怔地看著司馬旭。
司馬旭也訝然地望著她,上前輕柔地將她擁進懷中,在她耳邊緩緩地道:“你的事情,族長都跟我說了。”他說著,忽然放開了婉吟,改成拉著她的手跑了一小段距離。
司馬旭指著纏在山壁上的一種綠色的藤蔓道:“你看!”他一麵說著,一麵順手折下了一截。那藤蔓的斷麵上,立時便布滿了乳白色的汁液。
“婉兒,無論生死,我都陪著你!”司馬旭溫柔地說著,將那一截藤蔓含在了口中。
婉吟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趕忙伸手去搶,隻是終究晚了一步。司馬旭大笑著說道:“婉兒,我每次看著你,都覺得你是全新的,你和以前真的大不相同了。”
司馬旭說著便淡淡地笑了:“我答應過,不論如何,都不會留下你一個人的!”
婉吟望著他的笑臉,心裏愈發疼得厲害。以前,這就是她心痛的原因麼?她該怎麼告訴他,以前的那個,他深深愛著的那個謝婉吟,已經被亂棍打死了?
她搖著頭,不,不能。司馬旭緊緊抱住了她,不住地問著:“你怎麼了,婉兒?”
他見婉吟不回答,反倒是愈發焦急地解釋起來:“你是怪我沒有告訴你我的身份麼?我很想告訴你的,隻是我找到你的時候,你,你心裏……”
司馬旭話未說完,卻見婉吟伸手捂住了他的口。是啊,他如此苦心孤詣,謹慎小心地去接近她,不曾袒露身份,是希望她能和邵文在一起,獲得幸福。每次出了什麼事,他總是第一個出現在她身邊,卻從不要求回報。
堂堂世子,卻如此卑微渺小地愛著一個人,隻是,隻是那個人,不是她啊!
“可是,”婉吟哽咽著,淚如雨下,“可我已經不是從前的婉吟。”她低聲泣著,終究還是沒有勇氣將真相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