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節,本當燈火明於千萬之家。
然,值此亂世,百姓得以安生,不為戰火紛擾已是萬幸,哪裏還有閑情逸趣,度此佳日。
江夏郡,自漢室以來,本就非天下大郡。郡內群山巒繞,雲夢伴江,蠻人、野民、盜匪層出不窮。而處於江夏西北之角的西陽諸縣,貧困程度更勝一籌。
區區五六縣,供養著三四萬軍隊,民力早就不堪重負。好在軍中多是流民、蠻人以及相投的匪寇,讓當地百姓多多少少還能維持生計。
當然,也正是因為有著如此之多的軍隊,西陽諸縣才能不受賊兵禍亂,有所得必有所失。
一家老小每天有口吃的,不用過那朝不保夕的日子,便是當地百姓最大的奢求了。
故而,對於歸順大周國一事,底層百姓沒啥不願意的。先不說周國對他們老百姓怎麼樣,單是其龐大的身軀,就足以庇護他們的安危。
當大周太子率部抵達西陽城外時,說數萬百姓夾道相迎有些誇大,但粗略一觀,幾千人還是有的。再加上聚集在此的軍隊,規模尚不算小。
在城外寒暄了幾句後,高龑與杜襲等人一並入了城,嚴幹則率東宮衛率駐紮城外。
湊完熱鬧的百姓,也相應而散。
回到縣府,喝點茶水,暖了暖備受寒風摧殘的身子後,幾人就說起了正事。
“孤自平春而來,經黽縣、軑國至西陽,沿途所見,百姓安居樂業,村落炊煙嫋嫋。雖無長安之繁,但於此亂世,煞是不易。來時,陛下曾言子緒、休伯皆乃大才,果不其然啊!”
“殿下言重了,襲等居於西陽,自當謀福於百姓,安一地之太平,此乃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杜襲謙謙致禮,開口作言。
高龑點了下頭,注視著杜襲。這位可是郭叔父千叮萬囑的人,自己需得多多重視。
“子緒謙虛了!不說這些了,西陽諸縣的交接事宜,處理的如何了?”
“回殿下,籍冊已遣人送往西陵,宋府君亦責官吏至,補充各縣職要。”
杜襲回了句,而後皺起眉頭道:“不過,臣聞傳言,長安那邊調派來的佐吏已經往南陽、汝南、潁川各縣去。緣何江夏這邊,而無一人?”
“怎麼?宋府君派來的佐吏,子緒用著不順手?”
高龑挑眉打笑。
杜襲微微搖了搖頭,言道:“非是如此。臣與休伯兄治西陽諸縣已有二載,治下百姓勉強還算安居樂業,無重賦遠役之苦。西陵來的官吏,都是江夏舊吏,比不上長安派遣的官吏讓人放心啊!”
“嗯,子緒,汝等體國愛民之心,孤深明矣。這樣吧,孤稍後向陛下呈書一封。近些時日,就先讓江夏諸吏試試,說不定亦有可用之才呢。而且,隻要是大周的官吏,調查司盡在掌握之中。不符合國朝律令之吏,自有國法治之!”
高龑說了一通,實際上也相當於啥都沒說。
讓宋府君派批官佐來西陽這邊,就是自己父皇的意思。自己去不去書信,改變不了什麼。而調查司監管西陽諸官吏,那是本職!
杜襲不經意間揚了下嘴角,隨即衝著高龑拜禮謝道:“殿下憂國憂民,臣代西陽諸縣百姓,謝過殿下!”
“子緒不必多禮!”
高龑抬了下手,示意杜襲起身,而後凝聲問道:“孤此番前往江東,人人皆言凶險萬分。子緒怎麼看?可有萬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