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這個婦人還在說：請莫姑娘舍下半身血，救青青。
而今，卻躺在這裏，再無呼吸。
婦人，正是……溫林氏。
她倒在了父皇的墳塚上，她明明說過，她恨父皇，卻還是選擇了死在此處。
“你可知，她竟然是死，也要似在莫玄墳塚之上，”身後，溫青青的聲音近乎嘲諷，“可是，這世間，哪有這般便宜之事！”
“莫阿九，我定要讓莫玄死後亦不得安寧，我要讓溫林氏，死依舊不能和莫玄同衾，我要讓她……化為孤魂野鬼，孤苦一生！”
“她是你的母親！”莫阿九陡然作聲。
“……”溫青青似怔忡片刻，轉瞬輕笑出聲，“母親？”
“若是母親，她豈會甚麼都未曾留於我，隻留我半身傷病？若是母親，為何想要殺死我，若是母親……為何把你……”
說到此處，她陡然停了下來，眉眼之間盡是奇怪的笑：“莫阿九，你果真什麼都不知吧？”
“原來……原來，所有人，都在保護你，原來，我才是被犧牲的那一個，既然這般，你便……被永遠蒙在鼓中，當一個下賤的可憐蟲吧！”
聲音，似是注入了刻骨恨意。
話音落下，她已然轉身，身後長發越發淩亂，本欲快步離去，終究停留在了容陌身側：“陌，你不該……有弱點。”
言語之間，盡是嘲諷，而後，快步朝著皇陵出口之處跑去。
莫阿九依舊立於遠處，望著一手輕觸父皇墳塚的婦人，她依稀記得，上次見麵之際，這個女人央她救溫青青的模樣。
可是如今，她怎的就倒在了這裏，再無生機？
身側，不知何時，容陌徐徐蹲下，未曾言語，隻有無聲陪伴。
“我於她，無半絲情感……”莫阿九扭頭，怔怔望著身側之人，言語呢喃，近乎茫然。
“我知。”容陌伸手，將她的手握於手中，輕聲應著。
“我亦……本不願落淚。”
“我亦知。”
“容陌，她將我生下，卻又棄了我。”莫阿九的目光，終落於溫林氏臉上，一片青黑，卻似分外安詳。
“我懂你，阿九。”容陌這般道著，沒有說“我知”，他經曆過失去，所以，足以感同身受。
“可為何……我卻想要落淚呢……”莫阿九低低道著，眼眶陡然一熱，淚，驀然湧出，這個……未曾給她半分愛的母親，卻……就這樣死了。
“我的阿九隻是感性罷了。”容陌這般道著，輕輕攬著她的肩頭。
“她在父皇墳塚前自盡而亡，可是……我卻是不希望她和父皇一起的，”莫阿九目光越發怔忡茫然，“我同溫青青……是一樣的念頭，我不願她和父皇一塊，我……可是壞極了？”
“不壞，阿九，你父一聲風流俊逸，最恨束縛，卻又極愛你，定不舍怪你半分的。”
莫玄一聲，素來如風，皇位於他，本就束縛了，定也不望死後被人糾纏不休吧。
“容陌……”
“嗯。”
“所有人都道，我是你之弱點。”
“我甘之如飴。”
“我……不總是你之弱點的……”莫阿九的聲音，終究越發的低。
容陌輕怔，垂眸望去，卻見莫阿九竟已靠在自己懷中昏睡過去。
“皇上……”身後，嚴嵩徐徐上前，“溫姑娘已被禦林軍擒住，免不了一番牢獄之災。”
“嗯，”容陌輕應，再無就此事言語，隻輕道，“將溫林氏的後事安排妥帖。”話落，已然起身，將莫阿九橫抱在胸前，“將皇陵修葺完好，增派人手，再有人前來，殺無赦！”
“是。”
容陌頷首，方要離去，餘光陡然望見一旁溫林氏之屍首，眉心微蹙：“嚴嵩，溫林氏一事，先交由大理寺處理，徹查死因！”
此事，太過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