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之間,唯有莫阿九與容陌二人立於原處,不少人心中驚駭,見得皇上不曾下跪,隻怕今夜,這莫姑娘要血染淩雲閣了。
可下瞬,讓眾人越發驚怔的是,皇上未曾大怒,聲音隻隱有不悅:“衣裳?”
莫阿九垂眸望了身上紗裙一眼,而後無謂輕笑:“好看嗎?”
容陌的雙眸瞬間緊縮,可緊接著,他卻笑了出來,靜靜伸手,如白玉石般修長的手指,伸到莫阿九跟前:“阿九……”語氣似格外溫柔。
周圍眾人,越發死寂。
莫阿九呆呆望著那隻手,好久,她緩緩挺直了身子,笑的粲然,而後伸手將手覆到他的手心。
周圍,跪了滿地之人越發惶恐,大氣未敢出半下,方才還囂張的白素,此刻臉色似越發蒼白。
莫阿九依舊眯著眼睛:“這件衣裳如何,容陌?”她這般問著,毫無避諱的直呼他的名諱。
周遭,似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那一瞬,莫阿九甚至感覺到,身側容陌周身立時一片冷冽,似要將她千刀萬剮一般。
莫阿九神色,卻越發粲然。
他以為,她還是如同以往的那個聽話的莫阿九一般,乖乖穿著瓔珞紋路的裙裾,站在百姓麵前,做他的妃子。
可是……他們二人間,早已不匹配了。
她等了太久了,久到,不願再等。
那件裙裾也好,曾經的那把油紙傘也罷,她都不能要,也不敢要了。
容陌幾乎半強迫般引著莫阿九朝淩雲閣內行去,唇角清冷的笑,聲音溫柔的危險:“莫阿九,你又在耍什麼花樣?”
他對她的戒心,從未減輕過半分。
莫阿九指尖微顫,笑容卻越發明媚,她微微整理一下身上廣袖紗裙:“容陌,我穿這件,不比你送我那件漂亮上幾分?你不是最討厭瓔珞紋路?”
容陌雙眸驟然緊鎖,他緊緊盯著她,如同要望入她的心底。
他知,她定然是故意的,故意這般站在眾百姓跟前,可比之憤怒,他心底更加猖獗的,似乎是……失落。
“愛妃這幾日在宮外,可是玩夠了?”容陌聲色終究平靜從容,毫無波瀾。
莫阿九微頓,好久,笑容微收:“容陌,從來不是玩。”
從來都是認真的。
隻是……他似乎從未信過她。
……
“莫姑娘?”
“莫姑娘怎會……”
“莫姑娘分明和餘公子……”
淩雲閣內,有人難掩詫異,隱隱驚呼出聲。
莫阿九循聲望去,卻是淩雲閣的幾位下人,曾和她倒是相處的不錯。
她對著那些人微微一笑,可那些人卻已匆忙垂首,跪在地麵,抖如篩糠。
莫阿九微頓,卻見容陌雙眸近乎陰冷望向那方,察覺到她的目光,容陌方才轉眸,聲色俱厲:“愛妃倒是和旁人打得火熱!”
莫阿九一顫,終是未曾發一言。
二人終是行至上座,容陌神色已然如故,他微揚手,瞬間如謫仙般高高在上:“眾卿平身。”
滿院之人,均數起身。
京官為首之人,此刻莫阿九方才看清,竟是……方存墨。
是了,此次餞行,可攜家眷。
想來……溫青青也來了吧。
似察覺到莫阿九目光,方存墨眼神微眯,竟對她微微一笑,十足溫柔。
莫阿九一僵,直覺回避。
一旁,容陌眼底卻驀然迸射一抹寒意,他緩緩望了方存墨一眼,而後低眸垂首,竟……淺啄了一下莫阿九的唇。
莫阿九僵住,雙眸震驚睜大,她望進容陌的眼睛,他未看她,隻如示威般望著方存墨。
“容陌,這句話,我真該送與你呢……”好久,莫阿九方才低喃,“你……也該玩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