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陌身側雙拳緊攥,她竟這般稱呼那個人,稱呼那個“她”為傻子,她明明最討厭這個稱呼的。
“莫阿九,朕為何要放?”他的聲音,比之更冷。
莫阿九的腳步微滯。
容陌也隨之停頓片刻。
卻見莫阿九從腰側拿出一個粗糙的紙包,她打開紙包,裏麵隻放著三粒褐色的藥丸:“你吃下這些,我便甘心留下,如何?”她抬眸,終於望向身側的男人。
容陌瞳孔一滯,眼眸驟然變得深沉,他的目光自她手上的藥丸一掃而過:“莫阿九,你就這般恨朕?”
恨他?
“哈哈哈——”莫阿九突然笑了出來,笑的前仰後合,笑的格外張狂,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驀然,她眼神死死盯著他,“是啊,容陌,你要我怎能不恨你呢?”
話音落下,她靜靜將紙扔掉,隻留藥丸在掌心,她呆呆望著那藥丸,良久:“怎麼?你以為這是毒藥嗎?”她輕語。
容陌緊盯著她,未言語一字。
“是啊,你向來謹慎,從未信過我……”莫阿九輕輕的把玩著藥丸,“不過……這一次,你猜對了呢,我真的想要你的命,因為……這真的是毒藥!”
話音落下,她猛地仰頭,一把將藥丸全數放於口中,便這般吞咽下去。
容陌眼底大駭,他的神情終於不複冰冷,眼底罕見浮現一抹驚懼,而後他猛地上前,伸手抓過她的手臂,指尖刁鑽的按壓著她的肺腑。
鋪天蓋地的酸水朝喉嚨湧來,莫阿九忍不住低頭幹嘔出聲。
容陌的動作始終未曾停下。
“沒用的……容陌,”莫阿九輕笑出聲,“這毒藥,入得肺腑便融於血液之內,吐不出的。”
說著,她的眼神近乎凶狠,“一個時辰,不服解藥,便是大羅神仙都救不回來!”
“容陌,隻有我知道哪裏有解藥,放了我,否則……你得到的,也不過隻是我的屍首!”
她的語氣,似威脅,似期盼。
她不知她是想要離開,還是留下。
她想離開容陌,卻也……不想苟延殘喘!
“屍首又如何?”容陌的聲音,近乎冰冷,“莫阿九,你想離開,朕偏不允,哪怕留下你屍首又如何!”
話音落下,他猛地伸手緊攥著她的手腕,腳尖一踏,已使輕功飛身而下。
不消片刻,他已穩穩落於地麵,眾宮人早已跪了一地。
“皇上……”
“皇上息怒……”
容陌卻隻覺手中女人的手腕都已近冰涼,心底驀然巨大的惶恐。
“傳太醫,快傳太醫!”他厲聲命令著。
有人已飛快走了出去。
“莫阿九,你休想得逞……”他轉頭,似憤恨般說著她的花樣未曾得逞,卻終是……停下了話頭。
因為……她的鼻竅,正不斷汨汨流著鮮血,格外赤紅,狼狽的緊。
可女人……始終無所謂的模樣。
抓著她的手,終於有些顫抖起來,容陌似突然反應過來,猛地甩開她的手腕,眼底滿是驚惶。
莫阿九即便狼狽,卻依舊笑著:“如何?”
“別以為你可以威脅朕!”容陌眼眸狠厲,“莫阿九,你休想離開!”
莫阿九垂眸,聲音平淡:“一個時辰。”
他們都知,這句話代表著什麼,她隻有一個時辰可活。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醫來了,卻不過多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人。
“啟稟皇上,微臣難以脈出娘娘所中毒為何物?”
普天之下,最為精良醫者都醫不出。
莫阿九篤定的笑著,似乎早已知是這般結果,她的臉色似乎越發蒼白,身子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要死去。
還剩半個時辰。
一炷香。
時辰,走的飛快。
莫阿九依舊站著,眼神似有渙散。
“來人!”淩厲的男聲,陡然響起。
莫阿九思緒被喚回,輕輕將目光放在身前男子身上。
“開宮門!”容陌的聲音,格外冰冷,即便他在命令著侍衛,目光依舊死死盯著她。
莫阿九微勾唇,她知道,她賭贏了。
也許憑借的……是他對那個傻子的唯一一點情誼。
宮門大開。
莫阿九靜靜行至宮門之前,無人言語。
好久……
“滾!”男人修長手指直指宮門,聲色俱厲。
莫阿九神色微僵,卻陡然扭身,快步走出宮門,而後她開始跑起來,身形慌張惶恐,前方便是喧鬧集市,隻要到得那裏,便再難覓蹤跡。
沒有毒藥,沒有一個時辰,也沒有解藥。
隻有她——一個逃離金絲籠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