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大亮,齊煜和齊霽正蹲在灌木叢的後麵,灌木叢前方就是林地中間的空地。
林子裏微風沿著地麵迎麵吹過,兩人感覺有些冷。在下風口就沒錯了,兩個人人味這麼足,在上風口這麼近的距離很容易被鹿嗅到而警覺。
鹿還沒來,到中午還有一段等待的時間裏,可以多做一些準備。
齊煜取出一塊幹糧,幹糧很硬,卻在齊煜的手上輕鬆碎成幾塊。拿出一瓶楓糖,倒在手中,齊煜很快就給碎幹糧塊裹上了一層香甜滑膩的糖衣。
齊煜起手將裹著楓糖的碎幹糧塊投向空地平時那隻鹿覓食的地方,還剩下一些,父子倆就早早當做午餐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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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這些都是馬克叔叔教你的嗎?”身後傳來兒子壓低的聲音。雖然在背後,又和著風聲,齊煜卻聽得非常清楚。
不僅是兒子的話語聲,周圍枯枝斷折,雪落泥地的聲音也能聽得清楚,就好像有人給圖畫加了墨、給酒飲分了層一樣。
“嗯。”齊煜回應了一聲。
馬克,一名本地普通的房地產銷售員,之前齊煜倆父子所住的房子就是他賣給齊煜的妻子的。齊煜也搞不懂妻子為什麼會在國外買了這麼一棟房子。
妻子過世後,倆父子按照遺囑,來辦理繼承手續,同時也打算居留一段時間,暫離國內,以免睹物思人。馬克熱心腸幫忙辦理完手續,還幫著倆父子弄好房子內外整理裝修。裝修的期間,倆父子就暫住在馬克家裏,出於回報,倆父子住進馬克家當日,為馬克做了次中餐,卻不成想讓馬克成為了中國菜的忠實擁躉。
馬克不僅是一位熱心的經紀,也是一位優秀的獵人。倆父子在此住下的時間正值這邊狩獵季節。自從迷上中餐之後,馬克更是熱衷狩獵,帶回獵物交給齊煜這位中華大廚專門料理。因為每個獵區的獵牌都是有限製的,當地的獵牌讓馬克帶回來最多的獵物就是鹿。整個季節裏當真是鹿肉鍋子不斷。
齊煜吃不慣這裏的火雞,去商店偶爾買的也是已經處理好的雞肉。倒是在家呆的實在是發黴了,才在齊霽的哄勸下出去跟馬克打獵觀光透下氣,意外的在馬克的教導下學會了處理獵物。
殺雞是不可能殺雞的,殺鹿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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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霽,你對你馬克叔叔比我還好啊。”齊煜嘴裏嚼著一根枯萎的野草,向後咕噥了一句,雙目仍然炯炯地盯著空地的動靜。
“你天天在家宅著看老媽子留的那些東西,隻有馬克叔叔才陪我玩啊。”
齊霽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馬克三年前離婚後一直一個人,離婚的妻子帶著兒子離婚當天,就離開了他所在的小鎮,不知所蹤。
齊煜爺倆是馬克去接的機。黑色西裝的瘦瘦少年剛下飛機,站到馬克麵前,那脆弱的眼神和手足無措的樣子,瞬間就擊碎了馬克柔弱的心腸,再加上自己的兒子一直不在身邊,馬克真的是把齊霽當做是親兒子看待的。
“爸,我們去找叔叔吧。”
“好。”
齊煜半蹲著在地上。箭已搭上了弓,隻是沒有展臂張弦,弓箭平舉斜斜向下。獵物還沒出現,耳旁的風聲裏卻已有斷斷續續“呦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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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往日,正午頭頂那塊雲焦黃一片,鍋巴正香,齊霽咽了咽口水。
想念家裏的白米飯了,想念家裏的柴火灶了。
剛出鍋的噴香鍋巴,不用過油炸,也是香脆可口,淋上爛酥的燉肉和湯汁,更是別提了。
可惜馬克叔叔可能吃不到了,自己也吃不到了。
那天傍晚狩獵歸來,大家像往常一樣涮著鹿肉。天際一陣白光閃過,如白晝降臨。隨後就是強烈的地震和轟鳴。大家都沒事,一向熱心腸的馬克叔叔決定留在鎮上幫助疏散,讓爸爸和自己先去小鎮外的楓糖山穀地堡,等他過去前不要出來。
隻是到現在兩三個月過去了,還是沒等到馬克叔叔的到來。
齊霽想到了這裏,不禁低下頭去,拽緊了自家老頭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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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望了下齊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