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有福咦了一聲,“有人來過了。”
兩座墳前,各自放著一束白色的菊花,看花瓣還很新鮮,顯然是剛放不久的。
封嶽蹲下身,拿起一束花看了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花店裏都能買到的那種白菊而已,他往四周看了看,也沒看到人影。
“估計是村裏人吧,有時候大家來上墳,也會給他們帶一些東西。”錢有福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解釋道。
“有福叔,謝謝你們。”封嶽真誠道謝,夏國負了他,可是村裏人卻沒有。
錢有福擺擺手,“謝什麼,我們跟你爸媽是老交情了,要是當年你家沒有出事,我們現在還是老兄弟呢。”他神情遺憾,當初嶽家的事情,現在想起來都讓人匪夷所思,明明在家裏的人說不見了就不見了,沒多久就傳來了死訊,還是慘死。
“有福叔,我想一個人在這裏待會兒。”
錢有福離開了,離開前叮囑他晚上不要忘了到他家吃飯。
封嶽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墳前,雖然知道裏麵沒有父母和小妹的屍骨,但心緒依舊難平。
“師父,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裏。”封嶽忽然開口說道。
山上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他,仿佛他剛才在跟空氣說話,這幸好是白天,附近也沒人,要是到了晚上,這一幕被人看到,是會嚇死人的。
封嶽輕輕歎了一口氣,“師父,我知道你現在就在附近,出來吧。這裏隻有我們兩個。”
沒多久,林子裏響起了腳步聲,一道身影出現在視線中,正是穀天一。
穀天一心情十分複雜,他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封嶽。
“師父,我就知道是你。”封嶽說道,心緒難平,“我沒想到你會做這些。”當初告訴穀天一真相,也是一種發泄,誰知道穀天一竟然在背後做了這麼多的事情。
“我也沒想到你會回來。”穀天一說道,看向了墓碑。
墓碑上沒有照片,因為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沒了,所以他隻刻了字,以封嶽的名義。
“嶽峰,既然回來了,就不要再回去了,不要再助紂為虐,我知道夏國當初對不起你,但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就算是報複,你的父母和妹妹也已經回不來了,況且當年的人基本都已經死了,你這樣耿耿於懷,折磨的是你自己。”
到了現在,穀天一依舊為自己的這個徒弟而惋惜,當初得知他背叛時,他是生氣的,也是失望的,可是當得知了真相,他對這個徒弟恨不起來,隻剩下了惋惜。
封嶽笑笑,透著冷意,“是啊,那些人都死了,卻不是死在我的手裏,就算是我死在我手裏,我的父母和妹妹也回不來了,可是師父,恨是支撐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你說讓我怎麼忘懷?”
“師父,真正不該參與的人是你,你現在年紀大了,就該待在家裏安享晚年,這些血雨腥風的事情你又何必一次次地參與進來,運氣不會總是站在你這邊。”封嶽平靜地說道。
穀天一沒有回答他這話,而是在墳前坐了下來,就坐在地上,“過兩天就是你父母的忌日了吧,你這次回來有給你父母準備東西嗎?”
封嶽張了張嘴,沒有說話,他隻打算回來看看,哪裏知道這裏有家人的衣冠塚,自然不會準備什麼東西。
“就知道你沒有準備,我準備了,到時候一起來看看他們吧,也算是有個伴。”
封嶽沉默,算是默認。
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都沒有說話,過了不知道多久,兩人各自離去,封嶽回到了錢有福家裏,至於穀天一,誰也不知他去了哪裏。
兩天後,穀天一準時出現在山上,封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到的,他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在了。
墓碑前的花已經換了新鮮的,還有兩個果籃,穀天一站在那裏,背著手,脊背挺直。
封嶽看得一怔,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穀天一的情景,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被父母帶著去了穀天一的家,那時候穀天一就是這樣的,穿著一身練功服,背對著他們站著,脊背挺直,很有小說中那種世外高人的風範。
後來,封嶽才知道穀天一還是個軍人,一個十分出色的軍人。而他在跟穀天一學藝期間,每年寒暑假,都會被穀天一帶到軍營裏,美其名曰曆練。
“當時你為什麼不殺了我?”穀天一開口。當時在南羅國邊境被封嶽追上,穀天一其實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他不認為封嶽會放過他。
當子彈穿過胸膛的時候,穀天一以為自己這一生終於要結束了,誰知道醒來的時候卻是在醫院裏,醫生說子彈射偏了一厘米,沒有傷到動脈,他搶回了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