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萬長生現在帶了三年的藝考生速寫,手上功夫還在不停的精進。
之前畫點局部小場景說明,還沒這麼揮灑展示過。
唐建程除了叫666,真的也就隻有臥槽。
連他自認為還算有點文采的感歎都不見了蹤影。
最後如獲至寶的拿了新腳本圖去給演員們說戲……
萬長生也趁著這個機會站在人叢後麵看拍攝。
他本意是不想做出駕臨視察的樣子,性格就這樣,寧願自己溜邊看看。
可架不住這家屬區裏麵已經每天都跟看戲似的,準時上下班,搬著自家小板凳過來看熱鬧的街坊鄰居裏三層外三層。
總有幾個認出來當天隨口認定宿舍樓年份的萬長生,各種寒暄詢問。
“小霞在演,你曉得噻,小霞媽叮囑了的,我們曉得,曉得!”
“可以賺好多錢呢?這個按天算還是,按月,還是按整個業務來算?”
“小霞好像沒演啥子,我看她盡穿個運動服跑來跑去的,你幫忙多搞點機會噻,還是好看……”
最後這倆字,說得有點勉強,實在是江竹清和虞凱欣的外貌太出色了。
特別廠長女兒還穿了好幾套漂亮衣裳上鏡頭,差別更大。
萬長生有點頭疼的正想找個理由跑了。
鍾爸爸卻悄悄繞過來,拉著他的袖子往外麵走,還有幾個街坊幫忙遮擋打掩護!
就是順著宿舍樓之間的青石小道,雜草叢生的後土坡延伸到江邊。
當年作為三線工廠,這都是有戰備碼頭連到江麵可以駁船裝貨的,現在早就無人打理的風吹雨打破損一片。
十多年沒體驗過父親感受的萬長生,沉默的跟著走,一直想張嘴說什麼,都開不了口。
鍾爸爸腳部有點虛浮,但嫻熟的繞過土坡上的散亂菜地,到碼頭邊一大堆亂石灘裏,從幾塊半浸在水裏的大石頭中間摸索幾下,拉出來幾根長長的細鐵絲,分別穿眼拴在甲魚殼上!
幾隻肥碩的甲魚,應該是江裏野生的甲魚,拿到市麵上恐怕少說也能賣幾千塊。
對於這樣的家庭應該是很大一筆錢。
厚厚瓶底兒眼鏡腿上還纏著膠布的鍾爸爸,卻毫不猶豫的把鐵絲頭挽幾下變成提手塞給萬長生:“你……拿去,補補,我再給你抓……”
一貫告訴自己要冷眼看世界的萬長生,忽然想哭,欺騙了對方情感的那種愧疚。
特別是經過電影劇本的梳理感受,萬長生更說不出話來。
各種複雜的情感交織在心底,最後默默的接過來,伸手拉住那雙有些迸裂粗糙的手,扶著走過石頭:“您小心些……”
鍾爸爸沒什麼表情態度,更無話。
兩人沉默的走上山坡。
萬長生實在沒法提著甲魚去麵對那麼多街坊鄰居,幾乎是第一次產生這種想逃的念頭:“我……我全力照顧好鍾明霞,您放心,我走了。”
深深的鞠個躬,小跑幾步轉過彎,卻又繞著江邊把幾隻甲魚解開鐵絲都放了。
就當是幫鍾爸爸放生積德吧。
萬長生開車回了江州,發消息給唐建程每天按時按進度把新拍的畫麵傳給他看看就行了。
他這個導演不需要跟演員說戲,要怎麼做,演員都比他清楚。
充其量,萬長生隻是做個藝術總監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