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如何了?”站在定太宮正殿,盧郅隆方才開口問詢。
黎忠搖搖頭,跪在地上:“陛下,老臣容稟,宸妃主子這多半不是病,倒像是毒。但臣著實不知道是何種毒藥,一時也不敢亂用藥物。加之宸妃主子心力衰竭,似有舊疾,故而……”
“故而什麼?”盧郅隆咬著牙,恨恨的問道。
“故而,宸妃主子,恐怕不能長保。”說著連連磕頭如同搗蒜:“況且,著毒素天長日久早已滲入肌理,最近不知什麼緣故似有加重的跡象。老臣醫道平庸,實在無力祛除宸妃主子的沉珂,請陛下降罪。”
盧郅隆背著手,站在太醫麵前,他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他才想起安之先前幾次在自己麵前發病的情形,那是心思太過疏漏,安之幾番推諉,使得他從未當真過,原來早已是病入膏肓。黎忠的醫道在太醫院已經算是數一數二的好,他都沒有把握的事情,便同吏部判處死刑沒什麼兩樣。
“黎忠你聽著,今日診脈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有第三個知道,寡人就要你死。”盧郅隆感覺自己的心髒也隨著太醫的稟報大起大落:“從今天起,你專門負責宸妃的病情,隻準向寡人一人稟報。”
“遵旨。”黎忠一邊觀察著盧郅隆的臉色,一邊緩緩的試探著站起身:“陛下,臣還有一事稟報。”黎忠盡量控製著自己的語氣,生怕一不留神讓盧郅隆生出芥蒂,拿他當做出氣筒。
“說吧。”盧郅隆說著歎了一口氣。
“宸妃主子的飲食,也要有所注意,不能食用發物,盡量清淡,以免和毒性相衝。”
“找你的意思辦吧。”盧郅隆說罷,轉身回到西暖閣中。
安之見盧郅隆的神色凝重,似有大事發生,疑心他已經知道了自己中毒一事,便試探道:“我怎麼了?”
盧郅隆似才回過神,他換了一副和善麵孔:“沒什麼事兒,你安心休息就好了,一天不吃不喝,你餓了吧?”轉而吩咐膳房送膳。
“你是不是知道我中毒的事?”安之問道。
盧郅隆一怔,笑容似乎水分蒸發一般從臉上消失殆盡,他緩緩回過身來,詫異道:“怎麼你知道?”
“我知道,因為是我自己給自己下了毒。”安之平靜的說道。
盧郅隆一揮手,示意房中服侍的下人都出去:“兩次?為什麼?”
“第一次,是為了殺司善保,第二次,是為了殺我自己。”安之強忍著心中的委屈,她必須隱瞞伯元下毒的事實,也必須隱瞞先王處死自己的遺訓,這些對於衛國來說,都近乎滅頂之災,她不能給盧郅隆任何一個對衛國下手的理由。
“殺你自己?”盧郅隆問道:“你把寡人當做傻瓜嗎?”
“什麼?”
盧郅隆的眼中閃爍著燎原的戰火,那種殺伐屠戮的狠辣的目光。安之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那神情似乎是一封檄文,一封向衛國宣戰的檄文,一旦百玦向衛國宣戰,那便代表著衛國的徹底終結。
“是衛王給你下了毒,”盧郅隆雙手扶住安之的肩頭,斬釘截鐵的判斷:“是他要你的命?是不是?你告訴我!”
“不,不是,不是他!”安之拚命的搖頭,她明知道盧郅隆的直覺敏銳,一切事情隻要他想知道便瞞不住他,但她還是不斷嚐試:“是我自己,我自己,伯元隻是個孩子,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他怎麼會殺我?”
“唯一的親人?”盧郅隆似聽見了一個非常可笑的笑話,他搖搖頭,指著自己:“我才是你唯一的親人。伯元是什麼人,他是一個養不熟的狼崽子,狼子野心之徒,你編這種謊言,能騙得了誰?”
“你不過是怕寡人對衛國動兵,你以為寡人是那麼好騙的嗎?”
安之掙紮著從床榻上下來,她雙膝一軟,似癱倒在地,她拉著盧郅隆的衣角:“是,我就是想要保全衛國,衛國是我的國,自古以來哪個和親的公主不是為了保國存國,我也不例外,如果大王對衛國用兵,那我也隻能和我的國同生共死。”
“真他媽可笑。”盧郅隆的眼中莫名已經含了盈盈淚光:“那你就好好活著吧。”說罷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