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蘇王一陣遲疑,爵位和糧餉都是小事,隻是兵權難定。昂蘇最高軍事指揮官便是都督秦浟,想要從他手中奪取兵權也不是什麼簡單事。
“後麵兩樣,寡人都可以給你,隻是這兵權,不是誰來都能掌握的吧,”昂蘇王手在半空隨意比劃:“就算寡人給你兵權,你初來乍到,就真能鎮住那些久經沙場的銳士嗎?”
“您的都督秦浟貪墨軍餉,您為什麼不拿下他呢?”秦浟大概是昂蘇國唯一一個堪當重任的人物了,除了貪財之外,沒有其他的缺點。衛樞原不想揭了秦浟的短兒,但如今,不拉秦浟下馬,昂蘇王便不會放權給她,索性直截了當的問道。
昂蘇王一驚,猛然一抖:“你說什麼?”
“臣說秦浟貪墨軍餉。”衛樞又重複了一遍。
昂蘇王的臉色刹那間白了,嘴唇蠕動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他指著衛樞,驚詫了許久:“你這是從哪兒聽來的?”
衛樞目光散漫,如流水浮雲,麵上有閃爍著無辜的神情:“臣,在來昂蘇國前就知道了。倒也不是從哪兒聽來的,臣的朋友很多,見過的列國使臣也多,得到的消息,自然少不了。”見昂蘇王心性動搖,衛樞便又填一把火兒:“大王,昂蘇國真是積貧積弱嗎?大部分的財富都到哪裏去了,若非是中飽私囊者,國庫何至於虧空如此?”
“那依你之間,該怎麼辦?”
衛樞雙目一眯,殺意侵染,抬起頭望著昂蘇王。秋風肅殺,叫人脊背生涼。
“到底是於國有功之人,殺之不妥。”衛樞側目望著昂蘇王,試探道:“不如,讓他做個閑職。”
“哦?閑職?”昂蘇王睜大了眼睛,左手扶膝蓋上,右手在下顎髭須處,左右刮擴:“那誰來打仗啊?”
衛樞笑道:“陛下您啊。”
昂蘇王吃驚的指著自己,隨即搖搖頭,連聲到了幾個不可。
“衛卿家,寡人年近古稀,拉弓射箭都是難事兒。”昂蘇王說是自己年邁,實則擔心的是昂蘇國打不過常山國,這樣一來,親征的大王,必然要做囚徒,這不是他所願的。
衛樞站起身,撣撣衣裳沾染的雜草,拱手道:“陛下,臣請陛下,親自帶臣入軍營。”
昂蘇王見衛樞堅定決絕,便也站起身,確認道:“真要入營?”
“恭請陛下移駕。”
昂蘇國的虎威軍駐紮在王城外五十裏的郊外喬奇營。禦駕穿過官道,道路兩旁種植著垂楊柳,車輪在黃土路上前行,馬蹄輕揚一片黃沙。羽林軍排成四列,車駕左右各兩列保駕。禦駕前八人展旃,八人操刀。兩人銅羅開道。
“陛下禦駕親臨,叫秦浟前來接駕。”羽林軍傳報官,連聲高喊三遍,無人回應。
昂蘇王在登輿中朗聲問道:“怎麼回事兒?”
傳令兵快馬奔來,跳下馬在登輿前單膝跪地:“陛下,喬奇營無人回應。”
衛樞心中暗暗欽佩,秦浟治軍嚴明,未見聖旨,一概不開大營。當年漢景帝入周亞夫的細柳營時,正是如此,秦浟深諳古風,遵循大將之禮。無奈沒有得遇明主,衛樞暗生惻隱之心,不想讓他死在自己手中。
“陛下,請陛下降一道聖旨給秦浟。”
一卷龍紋絹帛捧在手中,衛樞撥馬立在喬奇營大門的柵欄外,一手扯著韁繩,一手高舉聖旨:“秦浟接旨。”
這才有士兵往大帳中送信兒,半晌,秦浟一身戎裝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他的氣勢穩重,不乏傲骨,兩道濃眉如同墨染,四肢粗壯,很是威武。
衛樞一身戎裝,傲然跨在馬上,穩而不恭,驃銳氣概一覽無餘,看得出是帶兵之人。秦浟有些遲疑,望著這位前兩日還在朝堂中大談禮教的義氣書生,他知道自己看打了眼兒,衛樞的周身的貴氣,傲氣,豪氣都超出了他的見識。
此人非池中之魚,秦浟在一陣驚詫中,做出了一個冷靜的判斷。
“臣秦浟,接旨。”他一拱手,以軍禮相待。
衛樞跳下馬,將劍柄一握,披風輕揚,飄逸瀟灑。
“上諭:著秦浟開營,陛下要親自檢閱軍隊。欽此。”軍禮相待,衛樞已然習慣,不覺得哪裏不妥,隻是昂蘇王在車駕中,掀簾觀望,秦浟的舉止著實令他不滿,加之衛樞先前所言,越發對秦浟看不過眼。
“臣請大王,入營!”秦浟站起身,揮手一讓,士兵搬開柵欄,打開營門,列隊相迎。車駕緩緩駛入喬奇營,昂蘇王一直坐在車裏,沒有任何吩咐。
秦浟被昂蘇王的冷臉弄得不知所措,抬起頭,詫異的望著那愈來愈遠的車駕。望著衛樞,衛樞也是一陣茫然,二人一站一跪,立在營門。衛樞抬手捋捋鬢角,望著秦浟:“嗯,先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