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狗兒跳下車,幾步拉住金旻坐騎的轡頭。
“大人,螺洲是盜匪橫行的地方,我們可得時時謹慎。”
百玦王宮
元紓跪坐在梳妝台邊上的軟墊上,她的腹部高高隆起,雙手扶著腹部,看著梳妝台上四乳禽獸紋銅鏡中的自己的麵孔。李娛靈用一塊手帕托著婁昭君的一縷頭發,用梳子仔細梳理。
窗外的陽光明媚,從窗格上照射進來,
元紓從桌麵的漆盒中,撿起一支步搖,在發髻上比了比:“你昨天夜裏睡得好嗎,跟我說說你的夢吧?”
李娛靈怔了一下:“妾的夢總是雜亂的,沒有章法,不管是美夢,還是噩夢。一睜開眼睛,就忘卻了。”
元紓笑道:“我倒是有一個夢記得很真切,到今天,已經是第三次了,好像是約好了似的,每到這個時候,它便入夢,仿佛是上天的啟示。”
李娛靈一怔,手指停留在發間:“那您夢見了什麼?”
“一條龍,它被淺海中的枯枝雜草纏繞著,一個漁夫跳入海中,手裏拿著刀子,割斷水草。你說,這是什麼夢?”
“妾以為,這是噩夢。”李娛靈繼續梳頭,道:“幸而龍被水草纏住,否則便會傷人性命,漁民怎麼還要救它呢?”
元紓從鏡中望見李娛靈麵上畏懼的神情,笑道:“陛下的身子好多了,昨日陛下對我說,李娛靈年紀小不諳世事,他原是一片好意,這次就不追究她了。”說著轉過身來,扶著微微小腹:“噩夢傷身,就讓噩夢盡快過去吧。”
李娛靈頷首,眼中渾濁的目光望著元紓:“王後,已經在夢中的人,還有什麼辦法從夢中走出呢?”
元紓寬和一笑,拉著李娛靈的手道:“那要看這人想不想醒來了,你想然她醒來嗎?”
“我不知道,王後”李娛靈放下梳子:“您知道我的沒什麼主見的人。”
“就這樣吧,”元紓簪了一朵仙客來宮花在鬢邊,站起身,拉著李娛靈道:“這會兒國家正是用人之際,不知是誰如此大膽,右丞相連同一個將軍,兩委禦史被刺死在家中,這貨強賊甚是猖獗,陛下這會兒不得不親自接見陵安國使臣,咱們別去打擾他,去禦花園裏逛逛。”
李娛靈扶著元紓小心翼翼的打探道:“實在是可怕,國家大員就被這些強賊白白殺害了不成?陛下,也不派人去查嗎?”
元紓歎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陛下已經責令王城總督去查辦了,原是陛下身子不好,需要將歇一陣,這些事原都可以讓季叔太代勞的,現在倒好,陛下又得強撐病體,躬親操勞。”
“陛下,去接見陵安使臣了?!”
“這怎麼話兒說的,”元紓見李娛靈麵上有些惶惑之色,便問道:“現下,局麵暗濤洶湧,除了陛下,誰還能穩住大局啊?”李娛靈麵上仍有難色,元紓笑道:“不必擔心,陛下已經讓鎮國侯,前去調兵了。”
“調兵?”李娛靈麵上驚慌的一閃而過,微抿丹唇:“調兵做什麼?”
元紓從侍女手中接過一盞玉杯,杯中裝著魚食,撚起一點,灑在金魚池中:“這本宮就不懂了,這都是陛下的明英決斷,後宮女子,還是不要過問的好。”
李娛靈訕訕的笑笑,半晌,福了福道:“王後,妾有些不舒服,想先告退了。”
“你去休息吧,本宮,也該去見見陛下了。”元紓坐在涼亭中鋪了金絲軟墊的石墩上。
李娛靈走後,元紓喚來瑞公公,輕聲問道:“鎮國侯那邊有消息嗎?”
“還沒,聽說侯爺去房州了。”瑞公公皺了皺眉:“房州可是個虎狼之地啊,昨天侯爺身邊的金旻也帶著人出了城,侯府除了侍女仆人,已經是空了。”
元紓撫摸著圓圓的腹部,低下頭歎了口氣:“但願,但願咱們,真能把這一關撐過去。”
瑞公公點點頭,輕聲道:“主子,您說李娛靈聽懂您的意思沒有啊?要不要奴才再去點點她?房州兵馬難調,總督是個隔岸觀火的主兒,侯爺就算調來了人馬,也得應付陵安國,梁州千萬不能生變啊。”
元紓咬咬嘴唇,歎了口氣:“陛下怎麼答複陵安國的?”
“陛下就說了一個字:打!”
元紓揉揉太陽穴,一手撐著酸痛的腰間,低頭望著腹部:“孩子,兵荒馬亂的年月,你何以安身立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