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波方息一波起(1 / 2)

“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你不是百玦人,寡人待天下的名士又是一樣的,從沒有厚此薄彼的道理。”盧郅隆問道。

“是啊,您沒有厚此薄彼,我確實心存私念,我全部的謀劃,都是為了保存衛國,如果百玦人,衛國的興衰就和我無關,那時我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陛下身上。”衛樞說著便覺得鼻子酸酸的,兩行淚水止不住的留下李,幸而趁著夜色,看不清麵容。

“寡人知道,不過無妨,寡人還不知道此生有沒有機會吞並諸國,這樣的霸業,恐怕下一代也不能完成。”盧郅大度的笑笑,他總是能恰到好處的寬慰人心:“寡人有時候真的佩服你的心智,你若不是女子,恐怕就是衛國太子,到時候,寡人真能和你在這亂世中鬥上一鬥。走吧,這一宿恐怕睡不成了,書房暖閣手談一局?”

衛樞點點頭,盧郅隆走在前麵,望著夜幕中那個熟悉的身影,衛樞忽然覺得心中有種異樣的感受,仿佛已經不能像局外人一樣,把自己至於情感以外。或許為了融入某種情感,她早就選擇了開放。

暖閣中的金絲楠木琴架上,支著一架古琴,蒙著繡著柳枝品色緞子。

見衛樞望著那架古琴,盧郅隆笑道:“你撫琴?”

“皮毛而已。”衛樞淡淡的回答。拉開遮布,那琴身上赫然刻著“廣陵絕響”四個字。

“這是先祖傳下來的一把琴,很久沒有彈過了,你會什麼曲子?”盧郅隆倚著憑幾坐下。

撥彈幾個短音,一段琴聲如鬆枝震顫,又如竹葉纏綿,衛樞的麵相本就孤傲寡淡,一曲廣陵散,更是疏離肅殺之氣。古琴聲音軟潤,卻更顯心如止水,靜若無漪,有逍遙無依,置身物外的超脫之感。

“琴映心聲,你我都是紅塵中人,何必如此清心寡欲呢?”

“我記得豫遊曾經對我說,你正在做一件危險的事,所以隻有一次犯錯的機會,就是臨死前的那一次。”衛樞一麵撫琴,一麵說道:“唯有超脫紅塵,才能不犯那些俗世的錯誤。”

盧郅隆知她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原是自己幾次表明心跡,衛樞都仿佛沒看見沒聽見一般,今日才聽見如此緣故,歎了口氣,揉揉眉心,閉目養神。

“世事難料,如果當年和親的是我,您這大王的位置,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得到。好像我的心智都是專門留給天命維係的王者似的。”衛樞急撥一個重音。

“這話怎麼說,你和親就真會忠心於一個庸碌之輩嗎?”

衛樞撥琴的力道重了些,琴聲也如風卷秋葉,寒夜急雨:“我當然不會忠心於他,我會取代他,當武則天。”刹那間停住手,笑道:“我是不是說的太坦誠了?”

盧郅隆好不驚訝於衛樞的直接,衛樞從來都不會對自己隱瞞什麼,這是衛樞的優點,也是她的致命弱點,換作旁人,衛樞必死無疑,隻是盧郅隆從不負人。

盧郅隆點點頭:“是有點兒。”

“因為,我知道你很了解我,不會因為一句話就生出嫌隙,我也了解你,所以我才敢說。”

“你似乎很善於察覺人的心事,這識人的本事可是羨煞旁人,寡人見過好多次了,不用交談就道出一個人的品格和想法,寡人從政十多年,都練不成你這樣的本事。”盧郅隆將棋盒放在衛樞一邊,自己擇了黑色棋子。

衛樞在棋盤星處落了一子,笑道:“像我有什麼好,記事起學會了察言觀色,每日想那些人情是非想到夜不能寐,十四五歲就成日噩夢纏身,沒過過一天清閑日子。二十出頭就滿手鮮血,連自己的親妹妹都……算了,不說了。”說得有些頭疼,衛樞一手下棋,一手揉著太陽穴處,頭疼得有些厲害,針紮一樣,一陣陣的刺痛。

“怎麼了?身子不舒坦?”盧郅隆關切道:“要不叫個太醫來診脈?”

“沒什麼事兒,不要折騰了。”

數數更漏已經接近五更天,盧郅隆站起身來,瑞公公已經帶人捧著朝服發冠等物在門外候著了。盧郅隆換了朝服,轉而對衛樞道:“既然頭疼,今日就別去上朝了,回府歇著去吧,有事寡人再找你。”

出了宮雖然昏昏沉沉,卻也睡不著,昨日吹了一天的冷風,又是晝夜不眠不休,回到府中,隻教人煮了碗蔥白薑糖湯,剛喝一口,隻見家中侍女匆匆忙忙的跑來:“大人不好了,伯元公子他,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