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唱的是:“長安甲第高入雲,誰家居住霍將軍?”
輕柔婉轉,高而不銳,歌聲餘音繞梁,舞姿我見猶憐。安之從前在衛國宮中也從未見過如此清麗的歌姬,想來衛國宮中已經是奢靡異常,可見此女子實在難得,不禁讚一聲:“好!”
盧郅隆笑道:“此女名叫芙頌,是本侯遍尋百玦,曆經十年才尋得的一位舞姬。公主在衛國,可見過如此佳麗?”
安之細細觀瞧那舞姬,見她眉宇間有股子銳氣,便笑道:“侯爺,這曲子,是她自己選的麼?”
盧郅隆道了聲是,安之轉而望著盧郅隆道:“您若是把此女留在身邊,她必然忠心,卻也無用,倘若送給大王,她便對大王忠心,對您亦是無用。”
盧郅隆也觀望著身輕如燕的芙頌,不以為然地笑道:“為何?”
安之笑道:“請問侯爺,什麼樣的一群人才能做一件成功的事?”盧郅隆不知道她究竟想表達什麼,轉而含蓄的回答道:“我想,大概是有能力卻沒有野心的人。”
安之道:“那就對了,您這位芙頌姑娘,雄心不小。不過也好,她的雄心,正成就了您的野心,把她送進宮裏,必有一番用處。”
盧郅隆未回話,隻聽芙頌唱道:“莫言貧賤即可欺,人生富貴自有時。一朝天子賜顏色,世上悠悠應始知。”
安之淩厲一笑,盧郅隆麵上變了顏色。
聽得門外一聲傳報,金旻將折子盛了上來,盧郅隆略翻了翻,不僅倒吸一口涼氣。僵坐半晌,才恍惚地感歎道:“公主,您這三樞使當真是不得了。”說罷屏退左右。
安之知他說的是錢可若貪墨一事,這事兒盧郅隆原不該知道,他既然看了,安之也不好說什麼,便淡淡問道:“有多少?”
盧郅隆溫存一笑,似有羨慕,亦有無奈,便調侃道:“富可敵國。”
安之不由得一驚,轉念一想,盧郅隆不過是開玩笑,便不當回事兒,淡淡一笑:“侯爺見過大風大浪,那裏就被這點小錢兒給驚著了。”
盧郅隆也凝重起來,輕聲道:“公主果真是衛國來的,金磚鋪地都是見怪不怪了。金樞庫銀就有三十萬金餅,珠寶玉器共計五千五百六十三件,折合金餅又是三十萬。”
安之聽得直皺眉:“錢可若的貪墨也算在裏麵了?”
盧郅隆道搖搖頭道:“錢府夾壁藏金餅十萬,地窖藏金二十萬,另有十萬金餅已經送回老家藏匿,各色珍寶擺設更是不計其數,折合金餅粗略估計高達百萬,公主,這些個珍寶,抵得上百玦五年的國庫稅收了。”
安之原以為錢可若不過隻有十數萬的貪墨,亦是沒有想到有如此之多,一把搶奪折子來看,反複閱讀三遍,仍然不敢相信。
安之望著盧郅隆,轉念一想,不禁心中暗自佩服:“侯爺,你大概早就對我金樞下手了吧?不然何至於三兩個時辰就把我金樞使的家底翻個底朝天?”
盧郅隆笑道:“我隻查賬,萬萬不敢約雷池一步。”
安之點點頭,淡淡說道:“那就好。”
盧郅隆見安之仍然渾渾噩噩,一片茫然,便提醒道:“公主想想,司善保可殺。”
安之合起折子,琢磨半晌,是了,司善保報上來的,不過是十數萬,這樣一來,三十萬金餅就落進了他的腰包。心中暗暗發恨:“司善保,我非扒了你的皮。”說罷便要起身去鬱金堂,盧郅隆忙起身阻攔。
“且慢,公主,你剛剛掌管三樞使,就連著殺了錢可若和紫蘭夫人,若是再殺司善保,這樣一來人人自危,三樞使豈不是要分崩離析,愈發不可收拾?”
安之知他說的有理,便也停住腳步,盧郅隆又道:“公主,錢可若為什麼將鴻門宴設在“淩煙閣”中,正是要讓你落一個屠殺忠臣的罪名,這樣的大罪,公主你可擔待不起。不如讓我盧郅隆代勞。”
安之心中一顫,一時怔怔的望著盧郅隆:“侯爺這是何苦?”
盧郅隆溫文爾雅的一笑,明媚的如春風化雨:“我可以不計身後罵名,但公主今生的名譽,盧郅隆不能不為之考慮。”說罷從荷包中取出一把銅鑰匙,雙手奉送:“公主的東西,盧郅隆分文不敢擅動,全數在此,開庫點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