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看起來東方子珩是真真的對此沒有什麼好奇心的不是,聽了話也是這樣的應了一聲,嗓音沒有什麼情緒,端的是一如既往的寡淡。
“哎,三年前霍竹雅是什麼模樣的?”
她難得來了興致,撐著下巴這樣的看著他明目張膽的打聽。
他有些啞然失笑的感覺,“左右不過就是那樣的麼?哪裏值得你一問不是。”
她卻不依,“那三年前你也不是瞞著我許多事兒,我都不曾和你計較什麼,如今問個問題竟也躲躲閃閃了起來。”
這一次東方子珩是委實沒忍住笑了,笑意染上眉眼時少了許多的清冷感覺,若雲霄朝陽般的好看。
“沒有躲閃,隻是隱約的覺著沒有什麼好說的。”
“我感覺……”樓陌煙聽了他的話也沒有多說,隻是兀自的開了口,“她有些深閨女兒家沒有的東西。”
“她少年時就褪下了女兒紅妝上了戰場,當年在雪地裏跪著一夜求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他很中肯的點評。
是沒有任何男女之情的評價,堪稱是對自己同袍的一種欣賞。
如今霍竹雅已經失了親族,與樓陌君達成了合作,她的報答卻一直都未曾結束,於東方子珩說是根本沒必要的,但霍竹雅終究是執意如此。
怕是這個時候東方子珩說教她自千軍萬馬中取敵軍主將的頭顱,霍竹雅也會一如既往的前去,哪怕前方遍布凶險,可終究是和當年一樣的模樣。
三年已過,很多事情東方子珩也沒有那樣多的計較了。
樓陌煙也笑了笑,“她是一個很堅強的女子,若是生在太平盛世,能得明君重用,也會是一個極好的助力。”
二人實際上看人的眼光也差不多一致,否則也不至於說看對眼,糾纏了少年時光的那般長久。
“可如今世道如此罷了。”
東方子珩低聲道,接著就沒有於這件事上多說什麼了。
她笑了笑。
臨走時宋雅甯來見了她一麵,是偕同江折風一起的,看起來她過的很幸福,不似她曾經永遠銘記的,關於她母親的灰暗一生。
沒有說很多的話,多是祝福。
她原以為百裏錦霜也會來和她說什麼的,可是這個曾經與她不屬於的前半生擁有了眾多交集的女子卻是最後無動於衷。
曲終人散。
夜裏淮南的風是有些涼的,她忽然來了興致不坐馬車,沉棠也由著自家主子,是以樓陌煙就隨同東方子珩一起踱步在淮南的主城,慢吞吞的走回大長公主府。
“我平生有三個願望。”
她聲音在風中顯得有些清淺,白皙的指尖微頓,落在上首夜空中最遙不可及的繁星上。
東方子珩知道她的話沒有說完,沒有開口問為什麼。
接著聽到她的嗓音,隱約有幾分那夜喝了許多桃花釀的感覺,可是她這個時候說話是沒有醉意的不是。
“一願海晏河清,再無戰亂。”
他“嗯”了一聲,捏著她的手指,“那第二個願望呢?”
她有些小小的幼稚,但是他卻一直以來都縱容著,所以她接著漫不經心偏了偏頭,“第二個願望,希望父母親族長樂康健。”
“會的。”
他嗓音淡淡,是知道她的心思幾分。
身旁的姑娘年少就失了親族,也曾因為命劫而對他們二人的感情亦步亦趨,但是所幸的是這長樂康健,會伴隨著那些還活在世上的人。
“第三個願望。”
她嗓音頓了頓,然後看著他。
彼時二人已然走到了橋頭,這是一架很長很長的橋,而橋的那一端則是有賣糖葫蘆的老人緩步而來,也同樣是起了興致。
“第三個願望不著急。”
“我忽然想吃些糖葫蘆,你去河岸的對麵買一串來,我就告訴你。”
東方子珩挑了挑眉,啞然失笑,到底還是應了,“嗯,那我去,你在此處不要動,我馬上就回來。”
樓陌煙不可置否,儼然就是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樣。
她望過去,那個白衣勝雪的人依舊在那裏,從未改變。
買糖葫蘆不過是需要小半刻的時間,她隻是不急不緩的望著他,那個驚鴻了她前半生,而後和她走餘下後半生的人。
他曾清冷寡淡,矜貴若高處不勝寒的雲間竹。
他也曾年少成名,隻一身玄色,半張鏤空的麵具縱橫沙場。
隻是那個人也望了過來,二人的視線同時對上。
也同時沒忍住唇角帶起來笑意。
一眼萬年。
旁外再無。
而不遠的茶樓上,子玄瑾指尖把玩著一盞茶杯,目光饒有興味的看著這難得安寧的星辰滿空。
“這一局棋,終於要正式的開始了。”
開始了什麼,他沒有再說。
身旁的聖女夢顏眼底有些晦暗不明的顏色,一身鵝黃色羅裙,眉眼如畫,站在他的身邊,恍若長長久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