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兒,真的是你,我終於找到你了。”
“表姐,是我,是我。”連連呼喚幾聲,段綺絲邁開大步,朝著明築雅站立的方向,快速走來。見此情形,離染也不便多留,幫段綺絲兩人合上房門之後,轉身折回自己的房中。
三年未見,原有的姐妹情誼未曾生疏。相互攀沿著握住對方的手,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再一次洶湧而出,
“表姐,你怎麼來了?”聲色哽咽的,段綺絲斷續問出一句。
段綺絲的這一聲詢問,好似晴天裏的一記驚雷,轟隆一聲,震碎明築雅心裏所有的防護。鋪天蓋地的憂桑,席卷著她的所有神思。恍如抓住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般,她緊緊抓住段綺絲的雙手,
“姨母,姨母出事了。”停歇不止湧出的淚,斷的聲音咽咽續續,本能的去抗拒著所謂真相,明築雅遲遲說不出接下來的事情。
“我阿娘她怎麼了?”越是欲蓋彌彰,心裏就越是著急,段綺絲摁耐不住,緊追著明築雅追問下去。
幾欲是哭出來的聲音,明築雅答,
“姨母染上了瘟疫,已經被移至偏院。早些年王爺以你外出尋學為由,瞞住你離開南裏。也不知道被誰抖了出來,竟成了你離家逃婚。如今證據都握在二夫人手裏,她說,她要王妃的位置,還有世子的位置。”
“她簡直是癡心妄想。”憤然咬出的字眼,段綺絲眸底浮起無邊無際的恨,
“就憑她卑賤的身份,她也配麼?”
“如今不是她配不配的問題,而是姨母的病,因為得知你離家逃婚的消息,更是加重。稍有不慎,整個喻王府都會萬劫不複。”
“我知道,那二夫人的居心我阿爹知道麼?”腳步惶然的往後退去一步,然後又走上前來。茲事體大,段綺絲比誰都清楚。當年她恣意妄為,不過跟父親求的五年之約,她從未想過要逃婚,棄親族於不顧。
可是如今有心之人如此一攪和,不論是她,還是父親都再難把此事壓下。若是鬧到皇帝跟前,莫說是她,隻怕是整個喻王府都難逃其咎。
“王爺並不知道二夫人的用心,是明家的探子萬番查訪,才得來的消息。”哪能不知道段綺絲的心思,明築雅雖不忍滅她心中幻想,卻仍是不得不實情相告,
“姨母染病期間,王府所有的事宜皆是二夫人在主持,還有大表哥,被寧家的人舉薦去潭州平亂了。如今,王府的一切皆在二夫人的掌控之中,王爺對她也是深信不疑。”
“什麼?”恍若失去全身的氣力,段綺絲無力一聲低歎,
“我阿爹居然相信她?”
“不怪王爺,是她掩飾太好。”不忍心段綺絲埋怨自己的親身父親,明築雅為遠在南裏的喻王辯護一句。話落之後,明築雅猛的雙膝跪地,整個人直挺挺跪在段綺絲跟前,
“綺兒,回南裏吧。你若不回去,王府真的要成了寧家的天下了。寧妃被打入冷宮了,他們需要一個世子來鞏固他們的地位。姨母如今危在旦夕,大表哥又遠在潭州,王府後宅隻有你能回去穩住局勢呀。”字字珠璣,卻是言語犀利,宛如一把尖刀剜入段綺絲心中,鮮血淋淋。
倫理之中,段綺絲知道自己應該回去。但是情意之下,讓段綺絲如何舍得與柳風月的這段纏綿。如若回去,那她的命,就從此再無轉機。但如若不回去,親族的性命,如何能得已挽救。
權衡之後,段綺絲終究是選擇妥協。
“好,我回去。”
連段綺絲都不知道她是怎麼離開的風月山莊的宅子,回到冷家別莊時,夜幕已經降臨。月光明朗的晚上,庭院裏夜露如霜,階下有苔的痕跡。夜風初起,雖隻是初秋,但天氣也已經涼了。青石小道兩旁排排站開的木槿樹在蕭瑟的風裏,搖搖晃晃,如若此時的段綺絲。
木然的站在木槿樹下,段綺絲才發現,自己困在一個巨大的迷局裏,無論進退皆是錯的。
天邊懸掛的明月,月光鋪陳開來,一絲一線,織成細密的紋路,將整個冷家別莊網進這銀色的牢籠中。銀波蕩漾,如巨大的漣漪,以腳下的寸土為心,一層一層的暈開,迎麵而來的逼迫,壓的段綺絲就要喘不過氣來。
拚命的想逃開,卻是不知逃往何處。
斷了的弦,聲聲餘音震在心底,轟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