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萬丈,仗劍吟香袖;
百轉千回,不過拂一宿。
夏夜的月光鋪在窗前,明澈如水銀瀉地。被月光照亮的天空,始終不見星辰的痕跡。室內靜默安然,亮起的七彩琉璃燈盞淌出的渾光,拉出一灘瀲灩,夜色闌珊。擋在內室的湘妃竹簾靜然垂落,彥天彎身候在木案前,從荷包裏取出兩丸沉水香,擱在雲母片上蓋合了熏爐,金狻猊口中徐徐吐出青煙,嫋嫋溶入燈影裏。
窗外疏疏樹影婆娑,彌漫著夏季的炎熱,屋內水晶屏風上花鳥栩栩。映在依稀的燈火裏,明滅不定,能看出一絲一縷的惶然。
平穩的呼吸聲平生添起,離染壓低了聲音裏的情緒,靠在彥天耳邊,
“冷大小姐她?”
彥天猛的回頭,在一旁木椅上緩緩坐下,笑意從清俊的眉眼間挑開,潑在盛夏的夜裏,潑在華麗的月光裏,仿佛桃花初綻,有著灼灼的顏色,豔若胭脂。清朗的聲音如冰如玉,碎在月光裏,一片一片,割開靜寂的沉默,
“已無大礙,今夜定能蘇醒。”
“當真。”頃刻間,離染語間添上欣喜。
果然。未入子夜時分,冷粼湘歇息的內室傳出一陣欣喜若狂的驚呼,殘雪斂著一臉歡喜的笑意匆忙奔出外室,
“彥穀主,離姑娘,大小姐醒了。”
“湘兒醒了?”單手撐在木案上小憩的彥天從睡夢中醒來,即刻起身,大步跨往內室。
旖旎燈光下,冷粼湘睜開的眸滿是月華的漣漪,清亮的即要滴出水來。布在容顏上的紫黑色暗紋隨著她的醒來,一點一點,恍若散在大海裏的波紋,逐漸淺淡直至沒有了痕跡。那張顏傾天下的絕世麵容,恢複本來的模樣。
“彥天。”蘇醒後,冷粼湘緩慢坐起身,張了張嘴,用著沉睡許久沙啞的聲音喊出眼前彥天的名字。隨後,目光往後移過少許,落在離染麵上時,再次開口呼喚一聲,
“離染姑娘。”
“恭喜大小姐大病初愈。”綻開笑意離染迎接上前,雙手抱拳彎身盈盈拜下一禮。
但見的一旁的彥天,隻笑不語。
“他在哪兒?”皙白的唇微微一動,沙啞的嗓音如沙漏,輕易滑過耳畔。彥天與離染齊齊低下頭,尋思著該如何回答冷粼湘此時的提問。
“無需太多考量,冷臨溪所作所為,你們如何處置他都不為過。”
“嗬嗬,”輕聲燦笑呼出口氣,離染道,
“關在後院呢,我家主子還在他們手裏,不敢隨意處置,等著大小姐的指令。”
“我去看看。”說完,冷粼湘手上如同生了風一把掀開蓋在身上的錦被,雙足落地下床,邁開腳步就往門外走去。
彥天與離染不敢攔著,忙忙跟上。
雖說是夏季的夜,可入夜之後起的風還是有些薄涼,拂在臉上不能尖銳如刀子,卻還是有著微薄的寒冷。月光不留餘地的潑灑下來,染了眼前一地的白。月光裏,冷粼湘冷下的眉眼似墨畫般傾城,又冷凜的不見絲毫溫情。
“吱呀”聲響之後,廂房木門被推開。趴在桌案上的冷臨溪應聲抬頭,眸中映入冷粼湘的倒影之後,他的身形久久呆滯在原地。努了努嘴,想說什麼,終究什麼也說不出來。忽爾覺得周身大學刺骨的一陣痛楚,“嗖嗖”幾道銀光閃爍之後,冷臨溪整個人動彈不得的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