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山島橫野叫做“渡邊村”的人名叫渡邊村次郎,是個精力充沛、嗅覺敏銳的年輕人,他敢拚敢博,時常重倉下注,有時候甚至達到九成的倉位,這是個讓很多期貨交易員都瞠目結舌的數字。
除了重倉之外,這位渡邊村次郎的盤麵也尤為出色,好幾次在市場反向的時候他都躲避了過去,而在隨後的反彈中他也能及時地抓住波動,使得山島橫野對他很是另眼相看,經常有意無意地栽培他。
渡邊村次郎接過報告,盡管他之前已經看過這份報告,但還是識趣地裝模作樣地看了一刻鍾,隨後抬起頭來,臉上帶著不解的表情:“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看不出到底誰執行了,誰沒有選擇執行。”
“你錯了!”山島橫野臉上掛上了一種神秘莫測的微笑,微微地搖了搖頭,顯然是對渡邊村次郎的分析不以為然:“這份報告的確沒有告訴我們什麼,但必須要結合最近的盤麵走勢,才能看出其中的玄機!”
“哦?”渡邊村次郎臉色一變,歪著頭想了想最近幾個交易日的行情,現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基本上是一個十分平淡的局麵,成交量的情況也很一般,各種技術數據也沒有明顯支持上升的跡象,但是結合這份報告……他就迷糊了!
“其中有一個可能,就是空頭在持續地打壓銅價,好在短時間內形成銅價不振的事實,然後通過在高位空頭的倉位,持續地給多頭一方施壓,最終在雙重打壓下獲取利潤最大化。這隻是一種可能,但我個人認為這是最大的可能!”
“什麼?”渡邊村次郎的臉色變得鐵青,他也是久經沙場的交易員,自然知道有這種把戲,即在做空銅價的同時在高位買入手數眾多的看空單,當把期貨價格維持在一個相對低的位置後,通過執行期權來賺取相應的價差。
而能夠一直將整個四月的期銅價格壓製在一個很低波動、很低價位的空頭,在期權市場上可能會積累多少期權?一想到這一點,渡邊村次郎都有些不寒而栗了!
“這一次,我們要給空頭設置一個陷阱,讓他們知道期銅市場誰才是老板!”山島橫野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對於期銅市場上的各種策略和陷阱他早已經爛熟於胸,這次不知道是誰設計了這麼一個計劃,結果被嗅覺異常敏銳的山島橫野正好捕捉到了。
看到自己的上司露出這種笑容,渡邊村次郎心中就寒,作為跟隨山島橫野時間最長的一個助手,他太熟悉自己老板露出這副表情時候的心理了.
……
倫敦,盡管已經是深夜,但金融街燈光依舊通明,很多辦公樓的燈火都是通宵達旦的亮著,金錢永不眠,而這些追求金錢的人就必須跟隨上金錢的腳步,因此大型投行分別在不同的資本市場上開設了不同的分部,例如在紐約,在倫敦,在東京,在江島等等。不過由於地域、成本等關係,米國本土仍然是他們最重要的根基地。
但是對基金業來說,在其他地區成立單獨的辦公場所就完全沒有必要,畢竟現在的投資方式已經日漸趨向於電子化,場內的交易雖然還保留著,但明顯跟不上電子盤的撮合度。而時差問題則是個小問題,因為華爾街的這些人都是工作狂,對於這種在不同市場上工作的情況早就習以為常。。
威廉姆斯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輕輕品了一口後,眉頭就皺了起來:“這個口味不夠正宗,應該是咖啡豆出了問題。”下意識地將一整杯咖啡倒入水池中。
對於生活水準追求很高的他已經形成了自己一套獨特的品位,一般的咖啡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不過在搖了搖頭之後,他還是重新衝了一杯咖啡,隻是這一次多加了兩勺奶。
“小夥子們,怎麼樣了?”當威廉姆斯走入交易大廳的時候,原本異常喧鬧的大廳頓時安靜下來,這裏有十幾個精力充沛的年輕人,正在熱烈地討論著昨天的行情。
聽到威廉姆斯的提問,這些年輕的交易員們先是互望了一眼,然後其中一個稍微年長的交易員站起來說道:“斯坦利,最近空頭主力似乎一直在強行地壓製著期銅的價格,我們討論的觀點是不是趁機拉升銅價,讓我們先前持有的一部分倉位能夠出手?”
即便很財大氣粗,這些交易員對於頭寸依然十分小心,這是因為一方麵他們要時刻精惕市場價格波動對頭寸的影響,另外一方麵也是因為頭寸占用了大量的保證金。
“減少頭寸?這倒是一個好主意!其他人呢?”威廉姆斯不置可否地應了一句,隨後又問起其他人來。
一個身材有些瘦弱的白人分析師站起身來,習慣性地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鏡,表情嚴肅地說道:“根據我的分析,下跌的原因應該是人為的操縱,因為從基本麵的消息來看,銅價絲毫沒有下跌的道理。相信未來的一段時間,銅價可能會繼續下跌,因為期權即將宣布,在這段時間雖然下跌不明顯,但很有可能是空頭的一種策略。”
他的話一出,其他的交易員們都不說話了,紛紛低頭思考起這一種可能。
即便能在米國資本市場呼風喚雨,但這些精英交易員們一到了期銅市場,就立刻傻眼了,原先的那些策略在這個市場上根本不能套用,每日新開、交割製度也讓他們不適應。當然,最高興的莫過於沒有持倉手數的限製。
米國眾多市場由於有著強烈的套期保值功效,因此在套期保值賬戶和投機賬戶都有界定,而且持有的手數也有強製性的規定。最為重要的是,米國的法律對期貨操縱有著嚴格的處罰,因此即便是這些對衝基金,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大幅拉升、打壓期貨價格,即便這種行為一般都很難定罪。
不過在倫敦,這些統統不是問題,甚至連結算都不是按日來進行的,這讓資金量十分充裕的他們喜出望外。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就是說如果你有壓倒性的資金優勢,就可以隨意地將期銅或者其他有色金屬的價格拉升到任何一個有利的高度。
當然,這隻是一種理論上的可能。如果有人膽敢持有能夠直接影響市場價格波動的倉位手數,那麼他很快就成為市場的公敵,到時候怕是市場上大部分的人都會瘋狂地攻擊他。
“還有其他的嗎?”威廉姆斯繼續問道,對於這幾種可能性他自然是想到了,如今他還想聽聽這幫手下的人還有什麼好主意。
“要是有人悄悄地在低位吸納多單,明麵上則是在打壓期銅價格,等到他的多單吸納到一定程度後突然力拉升銅價,讓這些多單立馬就能盈利,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婊子們!”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刺耳的聲音突然響起。眾人一時間都有些錯愕,紛紛抬頭望去,現竟然是一個做債的交易員,正歪著脖子站在離他們這群人兩三米外的地方,雙手抱胸、麵帶冷笑,正用不屑的眼神打量著這群有色金屬的交易員。
五月,歐洲的債券市場已經有些止住了收益率暴漲的趨勢,畢竟歐洲的基本麵良好,而且各國央行都不約而同地開始減低利率,由於米國資金撤資帶來的惡果正在逐步地消退,而一些膽大的資金也開始重新進入歐洲債券市場。
這些交易員就是負責債券方麵的,在他們看來,債券才是賺取利潤的第一選擇。當然,做外彙、做期貨、甚至做股票的都認為自己的品種才是賺取利潤的第一選擇,雙方之間有些看不上眼是很自然的事。
“吉爾伯特,你特麼的給我閉嘴,你這個狗娘養的,趕快給我滾出這裏!”當這些期銅交易員一看到這個叫吉爾伯特的交易員後,立刻有人破口大罵道。
即便是在一個基金內部,他們之間有時候也會比較相互間的業績和分紅,固定收益部這兩天牛氣衝天,先是在英國債券市場賺上一大筆,後來又在法國、德國等國家的債券市場上賺了很多。盡管在二月、三月等月份生了震驚全球的債券危機,但是威廉姆斯基金可是在一月份及時地賣出了米國債券的投資組合,但是不可避免地在歐洲損失了一大筆。
因此,當吉爾伯特每次路過大宗商品部的時候,總有幾個交易員陰陽怪氣地說怪話,字裏行間自然是揶揄固定收益部的員工,使得吉爾伯特和他的同事們非常氣憤。
甚至上個星期,他們還在城郊的一處搏擊俱樂部大打出手了一場,當然,雙方都戴上了厚厚的護具。交易員們通過這樣的方式來保持高昂的鬥誌,這樣才不會讓他們被山一樣的壓力所擊潰。
當吉爾伯特有機會損大宗商品市場的交易員的時候,立刻毫不客氣地開口諷刺道。隻不過他所說的都是一些簡單的操盤坐莊技巧,在座的這些交易員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這就是行業不同,對應的策略也很不相同的原因。就拿期銅來說,這個市場隻能順勢而為,即通過基本麵的分析來確定未來期銅的走勢,而不能通過強行的操縱來影響價格,即便能夠一時達到理想的價位,未來價格也一定會回到基本麵反映的價格上。
舉個例子,如果遠期合約銅價在2500美元,銅3的價格則在1800美元,雙方相差高達700美元的話,就很容易讓套利者和對賭的人進場,套利者或許還好些,他們隻是在不同月份之間進行差價套利,但是對賭的資金則可能會孤注一擲地和幕後操縱者展開殊死搏鬥,甚至可以持續到交割!
吉爾伯特剛剛逞了一時之勇,不過他並沒有看見威廉姆斯,見這些大宗商品的交易員還口,他還準備再反擊幾句,然後就看見威廉姆斯轉過頭來對他聳了聳肩。見到大老板都做出無奈的姿勢,吉爾伯特歪了歪嘴,識趣地走了出去。
“其實他說的並沒有錯,我們這段時間一直以低價收購六月、七月份的期銅合約!”威廉姆斯轉過頭來,裝出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引得剛剛還怒氣衝天的交易員們就是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