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爸回來說他並沒有給我報上名,一是因為招生的報紙成張成片,讓他目不暇接,二則因為是成人高考,有單位的必須要加蓋單位的公章,無論是否脫產,都要這樣。爸拿回來了成摞的報紙和報名表。
怎麼辦?我的心裏真的很糾結,要是不能報脫產的大學,我覺得那我還要考試幹什麼?我為的可不是一紙文憑,我要的其實是一種離開家的感覺呀!本來我想報上名考上後再跟廠長解釋的,可是現在時間段提前了,我真有點無所適從。
沒有結果,就要我做一個決定,此時我還真沒有和廠長攤牌的勇氣,那時候可不象現在這樣時興辭職跳槽的,於是我含著眼淚對我爸媽說我要放棄了。
深夜,我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自己難道就這樣無奈地鬆開手了嗎?那麼這幾個月來的盼望等待不成了一場空了?還未出師就先折戟沉沙了嗎?
後半夜二點的時候,我終於爬起來,找來了報紙填上了省大的一個函授專業,這所學校曾經是我十九歲的向往,而今我隻能通過這種方式圓夢了.
我是一個最不願見廠長的人,進廠近兩年了,我從沒有主動跟廠長說過一句話。可今天,我又必須去見廠長,到了廠裏,我就飛奔去了廠長室,可是廠長不在,因為15號是最後的期限,我急得不行,我爸今天還要去市裏辦事,我讓他無論如何要給我報上名,他還著急走。我不顧一切的挨個的去找副廠長,可是盡管我表示僅僅是函授且學費自付,還是沒一個副廠長肯給我簽字.
紅荷陪著我走來走去,在提取車間的樓梯上,我終於忍不住了,失控的哭了起來;
“紅荷,我要考,我一定要報上名,沒上大學是我最大的遺憾,現在我脫不了產,我屈就的函授我也一定要抓住機會,隻要我手不是空的,紅荷,你不知道這次考試對我的心有多重要.”
“陳風,你別這樣,也許廠長有什麼事呢,他會來的,一定會來的。”
紅荷忙不迭地安慰著我,柔聲細氣的。
“紅荷,你真的不知道這次考試對我有多重要!特別重要!這一年來我盼望著什麼?我就盼著這件事了,我非常想要通過考試來證明一下我自己。如果我錯過了這次機會,我的心一輩子都不會安穩的,我積蓄了不盡的熱情,數月的等待為的就是這次考試……”
終於廠長來了,我拿著表格不顧一切的衝過去,全然沒有一點想象中的緊張和不安,,我從背後喊住了他,
“廠長,我也要考成人高考,不過,我考的不是藥專業,是函授,我自己拿學費……..”
廠長肯定沒想到平時他眼中不言不語不東不西的沉靜的我竟然會這麼沉不住氣吧,他有點愣住了,我急忙補充道;
“可是這也需要你給蓋個章,簽個字.”
“跟我來吧.”
我無聲地跟在廠長身後上了樓.這時,我才知道,廠裏的公章已經由專人送到市裏給李鐵他們用了,昨天他們也是哪裏手續不全的,他們幾個人昨天都沒有回來。
可見廠裏對於學習的重視,對於我們這樣一個新建的藥廠,確實需要大量的專業技術人才,可是在我們楊山,目前這樣的人才卻沒有,因為正兒八經專業藥學院畢業的大學生不肯到我們這樣的廠子低就。
所以我們廠長具有比較長遠的眼光,他要從我們這些年輕人裏培養自己的人才,他要求我們向上,可他不要求我這方麵的人才.由於殊途,我和李鐵他們的境遇便是這樣子的天壤之別。
好在開明的廠長許是被我的執著和向上的誌氣所打動吧,就在我急得不行的時候,他腦袋一轉,去財會室要了他們的印章,笑嗬嗬地把財會公章下麵的‘財務科專用’用白紙壓上,給我的表格蓋上了一個不規範的公章解了燃眉之急,並爽快地簽了‘同意’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