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於原定在八月完成的升講師用論文還沒寫完,晁千神對學院分配他作為本屆大三實習導師的決定很是不滿。
哪怕是帶大四畢業生的畢業旅行,至少也能有時間躲在賓館做點兒自己的事情,何至於這樣跟著跑前跑後沒一點兒空閑。
但不滿又能怎麼樣呢?
等級越低,越是要保持好人設,維係好關係,如果沒有這種覺悟,他根本就不可能踏進嵐城大學教職工宿舍的門檻。
拿著點名冊,對中巴車裏嘰嘰喳喳的學生們完成最後一次清點之後,晁千神倚著副駕駛座對司機說:“人齊了,走吧。”
參加這次實習的隻有五個人。
嵐大畢竟是一等一的高等學府,大部分學生都自己找到了實習單位,加上這次實習的目的地在偏僻的深山,但凡有辦法拿到這珍貴的兩學分的學生都沒有參加。
算上他這個導師,六個人剛離開火車站,就“浩浩蕩蕩”地乘著客車向四小時車程之外的邑縣進發。
因為隻在大一時教過幾節專業導論課,晁千神和學生們一點兒也不熟。他自認為自己隻是個時常出入學院教學樓,有點兒麵善的年輕男老師,可他的外形和年紀擺在那裏,會引起女學生的注意簡直是必然。
在粥多僧少的中文係,剛畢業就留校的他簡直是夢幻般的存在,經過十小時的火車之旅,他已經成了五個女生最熱烈的討論對象。
正好是上午十點,沒有人從臥鋪車廂走下來之後還有睡意,幾個女學生終於得了機會去騷擾這個隻比他們大三四歲的男青年。
“晁老師?”作為最先開始關注晁千神的迷妹,劉晴第一個上前搭話,“吃不吃薯片?”
晁千神擠出個和善的微笑之後才回過頭來:“謝謝,我不吃。”
出師不利,劉晴訕訕地收回薯片,塞進嘴裏,求助似的看著身旁的小姐妹。
比起她來,一邊的張詩宜要活潑大方許多,收到SOS信號後立即打出了一記直球:“晁老師,你有女朋友嗎?”
“哈?”晁千神正自思考下一個論點該用哪部作品引出,一時沒反應過來。
劉晴和後座的三個女生趕緊附和:“對啊,晁老師,你有女朋友嗎?”
晁千神忍不住腹誹:【這些小女生,就不能想些有用的事嗎?】
“沒有。”
劉晴用口型叫了個“耶”,剛要說些什麼,後座的李子溪就忽然用極其八卦的口吻說道:“我昨天去廁所的時候,看到晁老師在和一個女孩子打視頻電話哦……”
此話一出,車內的氣氛頓時粉紅起來,由於對八卦的興味,那點兒微妙的憧憬突然變得不值一提。
晁千神隻能無奈地回道:“那是我妹妹。”
劉晴再次“耶”了一聲,搶著說:“晁老師居然有妹妹,她多大了?”
“十七歲了。”
“那應該快高考了吧,學文還是學理啊?”
看晁千神半天都沒回答,劉晴尷尬地補充道:“是不是像在查戶口?我就是有點兒好奇,晁老師你別介意……”
“沒事。她,身體原因,沒在上學。”
晁千神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說了真話。
他在學校很少會提到晁千琳,平時每天一次的視頻連線都是趁同寢老師不在偷偷摸摸地打。
她是他的寶貝,要藏起來,不能給別人發現。
可是今天,跟一群和她年紀相仿的小女生在一起,被問到這個世界上最特別的女孩,他莫名地多愁善感起來。
從小到大,晁千琳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們居住的寺廟,那個四四方方的小院是她的全部世界。即便幼時耳聾目盲的問題在兩年前徹底消失,師傅晁昭依舊沒有讓她離開自己身邊,隻因為她除了先天不足,還有著過度充足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