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蘭五年前來到長城的時候,曾經見過那樣的一幕,被攻破了的長城,腳下的那些村落,鄉鎮。燃燒的火焰,騰起的煙霧遠遠的看上去如同炊煙一樣,可等她走近了的時候,看見的卻不是在傍晚時候的安寧祥和的鄉間風光,是一片殘垣斷壁,是堆積起的屍骨。
男人,不管是少年,還是青年,壯年,還是垂垂老矣的老人,都倒在一片的血泊當中。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從他們猙獰的表情上,和那掉落一旁的農具也可以看出他們掙紮過,反抗過,最後換來的卻是濃濃的不甘與死亡。
這其中也包括了孩子,三四歲的孩子,那小小的身體,仿佛被撕碎的布娃娃一樣,隨意的被丟棄在了院子裏麵。那小小的臉上,還殘留著一絲天真與迷茫,他人生還未開始漫長的旅程,便被徹底終止在了這一刻。
屋內,是被搜刮一空的場景,一些值錢的財物,包括糧食,都被搜刮一空。如同刮地三尺,被洗成了白地,完全看不到丁點東西。
屋子裏麵,還有衣衫淩亂的女主人,身體上還殘留著被施暴過的痕跡。赤裸的身體,青一塊紫一塊的,在不少地方,還有牙齒撕咬過的印痕,滲出的鮮血已經結成了晶塊。她發鬢淩亂,眼中帶著濃厚的絕望與悲戚,還有那麼一絲的堅定決然。
她死了,當蠻荒人來到,並抓住她,將她按在床榻上,在她的反抗之下剝開衣衫,準備施暴的那一刻,她就開始了死亡的漫長過程。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足夠漫長的死亡過程,那是一種人世間最為痛苦的一種死法,等待死亡。
她選擇了咬舌自盡,把半截的舌頭硬生生的咬斷,湧出的鮮血,漫出了嘴,經由下巴,又流淌到了潔白的脖頸處。
有多麼的痛苦?可大概這時候,身體上的疼痛,也無法去與精神上的苦痛比擬一二的吧…至少花木蘭知道,咬舌自盡,那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因為,咬舌自盡的人,不會立刻死去,隻有一段時間過後,由於身體的大量失血而休克,最終死亡。
當花木蘭伸出手,想為那雙黯淡無神的眼睛合上眼皮的時候,卻發現,根本無法合上。
她在看,睜大著眼睛在看,在看那名凶手,在看摧毀了她的一切凶手的模樣,要把他深深印刻在記憶當中,死也不能忘。
那一刻,花木蘭突然想明白了。
她討厭戰爭,才會來到長城,可她才發現,原來戰爭是無處不在的。不管是仁義,還是不義的戰爭,隻要有人的地方,都會存在戰爭,都會有人死去。
可這,不是戰爭,她所看到隻有屠殺,徹頭徹尾的屠殺。她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死去,多少的孩子被殘忍殺死,多少的女人受盡侮辱,連死都無法無法逃脫,還活著的也被擄出關去,一次又一次的經受著無情的折磨。
那一天,花木蘭走了很久,看了很久。她不知道,不知道的有很多,不知道死去的人是多麼的遺憾,不知道他們生前擁抱的幸福與快樂。
唯有一點,她是知道與明確的。
如果這就是戰爭的話,那就來戰吧。哪怕隻有一人,隻有我一個人的戰爭,她也要進行下去。
無關生死,無關對錯,無有理由。
她想去做,想去戰鬥,用手中的劍去討回曾經加諸在這一片土地之上的一切,這便足夠了。
這是一個人的戰爭。
走到現在,戰鬥到了現在,她也不僅隻有她一個人了,身邊,身後,還有許多人。
是啊,基於人,我們都是人。一個想要守護家園,守護所珍惜的那一切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