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扶蘭微微顫抖著,他還不能死。
焦臭的氣息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感到死亡已經扼住了他的脖頸。可是不能死,死在對方的陰謀裏,他就順理成章輸了這場戰役。
怎麼可能是他敗了,如果是他。天意怎麼會讓他看到那晚璀璨輝煌的龍騰壁畫,天意又怎麼讓他拿到那枚權利的玄武銜蛇的金璽。他沒有選擇命運,是命運找上了他。
所以他不會死。黑暗裏潛伏著的和他流著同樣高貴皇家血脈的對手,他曾不止一次見到過那個男子。在幻覺中,在夢中。那人的容貌酷似他。身邊圍繞著黑色的可怖的,數不清的,影子,那是尖刀亦是眼睛。會在無人之處撲上來準備終結他的性命。
他不會輸的,如果輸了就失去一切,即將擁有的,和現在僅有的掌心的,一點溫暖。
握著溫暖的那隻手漸漸收緊,他能把握住一切,但所有珍貴都遠不及這溫暖濡濕的掌心來的珍貴。他在心裏隱約思慕著的,期盼著的,帶著渴望的,都是那個狡黠靈動做事永遠讓他猜不出征兆的女子。
如果能永遠擁有,如果能留住,圈住,掌控住,甚至禁錮住。他想與那個人並立,而不是同葬於這裏的烈火。
那隻手鬆開了,景碧羽訝異的看著鳳扶蘭再一次站起來,用緊閉的眼睛摸索著洞壁施展輕功爬上去,用僅餘的力氣。任由那片遮蔽著天光的草皮下流淌的液體澆了他滿身,蒼白的手用力扯開厚厚的偽裝。然後爬上去,最終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他摸索著解開自己的外衣,將它抖落在草地上。微弱的呼喊著:“既鶴,我們在這裏。”
我們在這兒。
人影帶著呼呼的風聲跑過來,確認他還有鼻息後縱身一躍跳了下去。他認出那人是景碧羽身旁總跟著的那個男人,真是煩人,為什麼這個人總要出現在不合時宜的場合呢,連英雄救美都做不到了。
小冰背著景碧羽回到地麵上,淡淡瞥了一眼竭力的鳳扶蘭。無聲無息的表達了自己的鄙視和挑釁。
“咱們走。”
“那他怎麼辦?”景碧羽惴惴不安的看著地上的鳳扶蘭,不把他一起帶回去,恐怕今晚馬場就會鬧翻。
“隻有一匹馬。”小冰的意思再明確不過,把他扔這兒算了。他可不想帶個麻煩精回去,並且這個麻煩精對他產生了鵝媽媽歸屬權的威脅。
一盞茶的時間後,鳳扶蘭被扔到小冰騎的馬上,小冰一拍馬屁股,麻煩精隨著嗒嗒馬蹄跑遠。
兩個人繼續迎著夜色前進,走了半天還沒有看到任何有標誌性的東西做參照物,他們很快就會迷失方向了。
“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一匹馬呢。”小冰萬分懊惱,隻得把那匹棕色公馬也一並出賣了。
“你為什麼沒早點想起來!”景碧羽哼哼著,又返回去和小冰找另一匹不知道跑到哪兒去的馬。夜色清涼,微風,一切都很清爽很幹淨。前麵走著沉默的黑衣男子,後麵一個女子跟著不停指手畫腳嘰嘰喳喳。黑暗裏幾雙眼睛一閃而過,沒入草叢的包圍裏。
從從圍馬場裏回來之後上荒門分部正式閉門謝客。所有大單小單一律不接,外來客人拒絕入內,信函交給門衛,拜帖一律不收。根據小冰的分析王都也不安全了,上荒的力量滲透進了城內。敵在暗我在明,最好的方法就是要麼等你找到他們,然後搞突襲。要麼等他們找上你。
基層的線人堅守原崗位,流動著查探消息的暫時退崗,每天進分部簽到,人員流動要登記。信鴿都分批運走,到不同的地點去放飛。大量的鴿子在同一個宅院附近出現太過引人注目。
景碧羽隻簡短的給北國總部去了一封信訴說了現在的狀況,並且沒有透露強敵的情況。她還需要人坐鎮總部,並且嚴格囑咐了洪挽彩監視北國的軍事動向。那些流動的權力狀況讓她有了許多種猜測,在小冰的輔助下她不得不承認裏麵還有來自於那個所謂上荒的影子,各國的軍事力量很有可能除了南國這一支別的都集中到了上荒的長老們手裏,目的再簡單不過。為了他們眼裏的正統,也許還不止於此。他們想扶植的不隻是一個南國皇帝,甚至可能是一個六合之主,八荒之王。能統一天下格局的王者——做美夢去吧,景碧羽私下在心底呸了無數聲。在做天下之主之前,先要問她這個天下財主同不同意。
否則,毀家紓難,全民抗戰。老少爺們打鬼子,讓那個什麼玩意兒見鬼去。
外部不動,但是上荒門的情報網還在飛快流轉。每日水一樣的批文材料呈到桌上,她看一遍小冰再看一遍。這個以前深入敵營的成員給了她莫大的幫助,每條信息他都能分析出其中的潛在價值,有沒有可疑之處。他恢複了邏輯思維能力後可以說非常強大,有那麼點國之宰相,軍營參謀的意思。
景碧羽翻著一頁檔案,那是一篇關於宮廷秘聞的記載。發生在二十多年以前,有關於皇室夭折兩位公主的記錄,上麵記錄是溺水而死,原因是乳母和仆人顧著聊天沒有看護好玩耍的小公主。下麵還有一條備注,寫著“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