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兩百四十四章 力駁群雄(2 / 3)

林延潮之前與王家屏商議過,誰來出頭敲打鄭貴妃?

王家屏雖有此意,但他也擔心得罪鄭貴妃。

至於林延潮當然也有這個打算,但是當日在殿內爭吵,天子親自出來勸架,自己若在就此事再與鄭貴妃過不去,天子就要與自己過不去了。但是自己明上不好出麵,卻可以煽動其他人啊,因此論及當打手和噴子,確實沒有人比趙用賢身後的清流更適合了。

聽林延潮這麼說,趙用賢點了點頭當即道:“我明白了。”

事情議完,二人告辭。

林延潮則是披上衣袍前往內閣,付知遠已是抵京。

不過這一次對他而言可不是一件愉快之事,天子沒見著,他要先去都察院堂參,然後到內閣與廷臣科臣會揖。

林延潮坐上轎子到了宮門,然後步行入宮,一路上風雪交加。

左右給他撐的傘上都積滿了雪,林延潮到了文淵閣後,左右隨從收了傘。他伸手撣了撣袖子上的積雪。林延潮剛一站定,幾名內閣的中書也是立即迎了上來。

“見過大宗伯!還不給大宗伯遞手爐來。”

林延潮接過手爐,也算是接受了對方的好意,他問道:“會揖的如何?”

那名中書湊上前陪著笑臉低聲道:“談了一個時辰了,還沒出來呢。”

“哦?”林延潮頓了頓道,“可否容我在外旁聽。”

林延潮的名字本不在與會名單上,但是他這麼開口了,下麵的官吏敢說半個不字嗎?

“當然。大宗伯這邊請!”

這名中書當即引著林延潮來到會揖室。這會揖室林延潮不陌生,當年張居正當國時,林延潮作為輪值中書多次在會揖室裏作記要之事。

但林延潮身為部臣後,這樣的內閣與六科會揖卻是不能參與了。

林延潮來到門外就聽得門內聲音頗為刺耳。

會揖是祖製,內閣大學士在會揖中於國事上接受科臣的質詢,過去常常有言官在會揖上將內閣大學士懟得麵紅耳赤的時候。

在另一個時空裏,沈一貫為首輔,此人在明史裏有八個字的評價那就是‘枝拄清議,好同惡異’,就是打壓清議,在政見上喜歡與自己相同的,討厭與自己相異的。

有一次會揖,一名言官得罪天子要被貶謫,眾言官請求沈一貫出麵保他,但沈一貫百般理由推托,當時袁可立坐於末席大笑道:“公不是不能救,而是見死不救。”

當場滿堂愕眙,而袁可立獨自不懼,侃侃而談。

當時沈一貫斜了一眼袁可立向左右問道:“末座白皙者何人?”

事後袁可立因此事而被沈一貫報複而罷官。

但今日的主角不是內閣,而是剛從淮安進京的河漕總督付知遠。

而此刻會揖室裏,付知遠臉色鐵青,他這一次來京本以為能夠麵聖陳詞,請天子支持自己大力整治漕運之事,但是沒有料到他來京後,根本見不到天子一麵。

麵對他的卻是如同債主一般的苛厲言官。

在都察院堂參時,他已被左右都禦史嚴厲問了幾句。

而今日內閣會揖,更是如此,言官們圍著他質問。

“漕運之事,朝廷早有主張,漕督不以安靜為要,驟然以嚴刑峻法整治,此博名乎?好功之病乎?”

”漕政之事糜爛已久,如重病之人,當以溫和之藥調養,豈可驟下虎狼之藥?”

“漕督,其他不論,這一次漕船被焚之事,你當如何向朝廷交代?這漕糧的虧空與漕船的補造,又如何交代?”

付知遠聽見言官質問,一一答之,他心底有氣。

但他也知道現在言官權力極重,權勢輕一些的部寺大臣,這些人都不放在眼底。

付知遠反駁了幾次,都被這些言官說了回來。他也是堂堂二品大員,幾時受過這樣的屈辱,當即他閉上眼睛,不置一詞,任由這些言官去說。

為何他的苦心變成了這樣,為何一貫對他信任有加天子不肯見他,為何為國為民卻是如此下場。